在這後面的一個月裡,蕭後分明話多了很多,帶著青兒把長安城轉了個遍。這天早上,青兒來辭行了,說:“我在這裡也住了這麼長的時間,已經沒有經歷過的事情也經歷過了,沒有見過的也都見過了,幸虧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也算不枉活一場。打擾了這麼多日。我這也該回去了。”
蕭後很吃驚,說:“回去做什麼?和我住一起不好嗎?好不容易半輩子沒見面了這回終於聚到一起,你怎麼說走就要走?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好麼?”
青兒搖搖頭說:“你們上上下下對我都很好,可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我不像你,享福享慣了的,這麼大的福氣我們這窮慣了的人受不了的。這離開家了一段日子,想家想的很,老夢見我那小曾孫,我走的時候剛學會走路,這會兒該走的穩了吧!”
蕭後鬆了一口氣說:“哦!原來你為的這個,可以把他們接過來住嘛。”
青兒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只有種地的能耐,來這裡了能做什麼呢?就算是靠著你們能有碗飯吃,做的不好了倒要給你們臉上抹黑,還是在家鄉種地自在。你別說,對家裡的那點兒地,我還是眷念的很吶。”
蕭後想想她說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勉強:“既然這樣,我就讓他們送你回去,只是怕以後我們姐妹再想見面就難了。”青兒低頭不語。
第二天,蕭後送青兒,把禮物堆滿了送青兒回去的馬車。青兒雖然不好意思,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時找不出來感激的話來說。只是在嘴裡嘟囔了幾句“真是!真是!”送到長亭外,青兒的馬車遠去,蕭後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幾棵樹遮住了視線。楊政道對旁邊的人說:“去把那幾棵樹砍掉。”
蕭後勸阻道:“離去的人他總是要離去了,豈是砍幾棵樹就留得住的?即便是棵樹,它也是有生命的,活著都不容易。”楊政道只得罷了。
蕭後又向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說:“我們回去吧!”
又是一年除夕夜,李世民大辦燈會並請蕭後參加。整個後宮,一改平日的樸素,所有後妃宮女都盛裝出場。盛飾宮苑,明設燈燭。宮中庭院階下設定火炬,照耀得宮中如同白天一樣明亮。又命令宮中樂工一曲接一曲地演奏,好不熱鬧。在一曲結束的當兒,李世民得意洋洋的問蕭後:“今年的除夕,比隋朝皇帝時的豪華如何?”
蕭後淡淡一笑說:“陛下是奠定基業的明君,何必去和一個亡國之君相提並論?”
李世民不肯罷休,繼續問:“那時候是什麼樣的?”
蕭後說:“那時每到大年除夕的夜晚,便在大殿前邊的各個院庭中架設幾十座火山,用的都是沉香木根,每一座火山都要焚燒好幾車沉香木根。如果嫌火光暗,就再往上新增香料甲煎,火焰立時高達好幾丈。沉香、甲煎燃燒散發出來的香味兒,京城附近幾十裡地以內都能聞得到。除夕這一個晚上,就要燒掉沉香木二百多車,甲煎二百石。然而,窮奢極欲則會亡國的啊,還望陛下離它遠一些好。”
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兒說:“朕看過你寫的述志賦》。知你也是個才德具備之人。‘夫居高而必危,慮處滿而防溢。知恣誇之非道,乃攝生於衝謐。嗟寵辱之易驚,尚無為而抱一。’令人尊重。若隋帝當時能接受你這些見解,或許就不會有那樣的結局。”
蕭後見李世民高興,請求說:“我有一事有求於陛下。”
李世民問:“什麼事?”
蕭後說:“我想百年之後能和故主合葬。”李世民點頭默許。
除夕過後,蕭後的精神一天短似一天,常常和人說話間就睡著了。這天剛起床沒多久,看著曾孫子、曾孫女兒玩兒耍,又開始參瞌睡。夫人看她要睡著了,便把食指放在唇前對大家“噓——”了一聲,命人帶孩子們下去玩兒了。自己則和採菊和助兒服侍蕭後又睡下。
睡夢中,蕭後來到一個極美的所在,這裡碧溪清流、石橋朱欄、鳥語花香,真是景色宜人。蕭後自在的裡面穿梭,好像在自家的後花園一樣,真是一個美好的清晨啊!
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個人,闖入蕭後的視線,咦!他是誰呢?蕭後細看。那人穿著一身紅衣,清新儒雅、神采飛揚。這,這不是自己剛出嫁時楊廣的模樣嗎?他怎麼是這般的風華正茂,沒有一絲老態?不!不能讓他看見我這副老太婆的樣子,我躲起來。躲,躲到哪兒去?蕭後急的四處張望,竟沒有看到一個藏身之地,心底那個急啊!
楊廣已經看到她了,笑吟吟的走了過來,蕭後心裡開始絕望。楊廣說:“幸兒,我在這裡等你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