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十七年前就已經死去的許太后!
不,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扶他靠在軟墊上,低語著:“別說話,歇一下,祖母在這兒陪著你。”
他又坐起來,直直地看著面前之人。
他心裡的震驚,我明白。我都如此震驚,又何況是他?
“祖母在這兒呢,你只管歇著,等休息夠了,祖母再解釋給你聽。”
他搖頭,只握緊了我的手,目光轉而朝我看來。我怔了下,隨即咬著牙,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可我明白,這根本不是夢。
他深吸了口氣,再次看向許太后:“您以為朕還能睡得著麼?”
“灝……”握緊了他的手。
許太后終是嘆息一聲,起了身道:“祖母這麼做,有祖母的理由。當年先皇駕崩,從京中傳出來要你登基的訊息之時,祖母就知道,京中的太后是不會放過哀家的。當年你還小,可如今你也已經長大,當是明白人中緣由。”
她如此說,元承灝必然是明白的,因為,連我都能想得通。
辛王葦眉子登基,太皇太后勢必不會留著他的親人活著的。
“京中派人下來的那一晚,哀家就命人一把火燒了辛王府,還找好了替身。原本,哀家以為此事還會折騰一番,只因憑太皇太后的性子,一定會多疑。哀家只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居然沒有再管此事。”她力皺了眉,此事至今她都想不通。
我也覺得不妥,太皇太后或是知道青大人下手之前辛王府就已經著火,她竟沒有追查麼?
元承灝的眉頭皺得很深,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
許太后又言:“這一次,若不是出了事,哀家也許天子,都不會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因為愛他,是以才能活得像個影子。
良久良久,他才低語了一句:“他呢?”
“在另一間房裡。”許太后回身看著他,開口道:“此事哀家自有想法,你就不必操心了。當務之急,是養好身子。”
他卻還要問:“您打算怎麼對他?”
我低下頭,還能怎麼對他?二十年前許太后是如何選擇的,二十年後,她依舊會那麼選擇。這,根本毫無懸念了。
我也終於知道,那一晚,是許太后救了他。
許太后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有人推門進來,我回身,聽得那聲音傳來:“鐔兒。”
元承灝循聲瞧去,見女子已經近前來,他略抬了眸華,笑言:“娘。”
“哎,娘在娘在。”她紅著眼睛過來,緊握住他的手。
知道許太后未死的時候,我便已經猜到辛王妃也還活著的事實。
“手怎麼這樣冰?”她心疼地問著。
元承灝略搖著頭,只問著:“他醒了麼?”
辛王妃怔了下,詢問似的朝許太后看了一眼。聽許太后開口:“鐔兒,此事你不必過問了。”
瞧見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斂起,沉了聲開口:“朕怎麼能不管?祖母,他是朕的兄弟啊!”他的話,叫我的心頭一痛。
我就知道,在他心裡,會把那個人當做兄弟。
因為,他二十多年缺乏的親情。
所以,哪怕那個人一直想要他死,在他心裡,還是會把他當做兄弟。
辛王妃低下頭,我分明瞧見,有眼睛自她的眼眶裡滑下來。許太后的臉色一變,脫口道:“胡說!你從來就沒有兄弟,你是哀家唯一的孫子!”
“事到如今,祖母不想欺騙誰?”他直直地看著她。
“灝。”低聲勸著他,他和我都明白,許太后只會為他好。
不祥的雙生子,二十年前,她做主只留下一個。二十年後,她依舊不會心軟的,這一點,我十分地理解她。我想,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這樣選擇的。
不免,又想起那一張,與元承灝一模一樣的臉,心頭不禁恍惚起來。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可憐人。
從出生開始,就不被承認。
如今,亦然。
他將手從我的掌心抽出來,目光依舊落在許太后的臉上,開口道:“祖母,二十年前,您做了那個主,朕一他誰都沒有能力反抗。二十年後的今天,您不想用同樣的方式解決問題麼?您叫朕……情何以堪!”
辛王妃忙拉住他:“鐔兒住口!這是你能和你祖母說話的語氣麼?”
他忽而笑一聲,看向辛王妃:“因為都不是孃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