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起,久久不絕。兩個紅衣少女抬上一架瑤琴,幽憐嬌跪紅毯之上,如蔥玉指劃過琴絃,嫋嫋琴音如清泉擊石,玉落銀盤。偌大的廳堂頓時鴉雀無聲,只有呼吸相聞。
江雪決定趁眾人安靜的時候喊一嗓子,引起南成遠的警覺。她深吸一口氣,剛張開嘴,還沒發出聲音,就聽到笛聲如訴,簫聲如咽,從南成遠包廂的方向傳來。她舉目望去,亮麗的風景映入眼簾,愛美心盛,驚喜之下,不由雙眼泛光。
南成遠站在二樓的雕花曲廊前,白衣若雪,皎皎潔淨,身姿飄逸若仙,俊朗的面龐淺含清愁憂思。玉蕭附唇,明指起落,曲調低沉委婉,與琴音合鳴,遐思淡泊,幽遠且寧靜。風三少斜靠在曲廊上,與南成遠離得很近,眼底帶著申釁。他紅衣似火,灼灼芳華,體形嫵媚若妖,俊美的面容飽含浮佻神往。一隻竹笛遊移唇邊,活躍跳動的曲調清脆明朗,幽雅且柔潤。
她同眾人一樣,不由看呆了,風三少紅衣鮮豔,俊美輕浮,她屢見不鮮。可南成遠留給她的印象卻與今日大不相同,寒凜、驕奢、狡栓且淫褻的人渣面帶幽遠愁思,觸動了她心裡最脆弱的神經。她隱隱感覺心絃底處莫名其妙的震顫驚痛,雙手不由捂向胸口,好象那種痛感隱藏極深,又與生命息息相連。
西楚大公主被南成遠花言巧語所騙,致使三千鐵騎一夜滅西楚,女人被騙,除了感情,還能有什麼?兩國交兵,同是皇族兒女,家國利益當前,個人只如滄海一粟,縱是有情也枉然。黃土掩紅妝,千年情殤,到頭只有一掬清淚輕淌。南成遠與西楚大公主難道只是利用,而毫無情愫嗎?他的簫聲深情幽沉,飽含情思追憶,西楚滅國之日,佳人殞命,從此陰陽相隔,他會忘記這個日子嗎?
俊男似詩,美女如畫,吸引了無數雙眼睛,瑤琴、玉簫、竹笛三重奏,牽動了諸多的神經。她一聲長嘆,心思驟然間變得脆弱,人總有差別的,不只是身份和地位。人渣和人妖不只皮相好,骨子裡透出貴氣,還技藝超群。同他們比起來,她覺得自己俗不可耐,兩眼一心全掉進錢眼裡,從沒想過陶冶情操。
她突然警醒,不能被俊男美女和神音仙曲迷惑,她要弄出動靜,以與以往不同的形象引起南成遠的警覺,除了喊叫,別無他法。於是,她雙手抱腹,放開嗓子,沒想好喊什麼,只能“啊、啊、啊……連叫三聲。瑤琴和簫笛的聲音嘎然而止,驚奇的目光聚在她身上,連周圍的呼吸聲都變得微弱了。
“我……南……”
她身邊的人都張大嘴巴,雙手半舉,預防噪音再一次襲擊,臺上的幽憐姑娘,曲廊旁的南成遠和風三少都把目光投向她。她秀面飛紅,忙用布袋遮住了臉,露出雙眼看向四周殺人般的目光,連提示南成遠注意的手勢都忘記打了。
“感謝各位賓客棒場,幽憐姑娘下月入室之賓產生,曲廊旁的白衣公子和紅衣公子技藝超群,還有樓梯口那位小公子,清聲伴奏,勇氣可嘉,請三位上高臺。”
驚詫、嫉妒和憤恨的目光投射交織,落到江雪身上。她拿開臉上的布袋,垂頭抬眼看向高臺,桃花繽落,白雪飛舞,兩襲身影紛紛飄落,劃成奪目的風景。南成遠和風三少互看一眼,同時搖了搖頭,目光都落到江雪身上。
“怎麼會是我?我只是……”
眾人讓出一條通道,請她通行去高臺。江雪很小心地向前走了幾步,看著高臺,眼神無奈,囁囁噓噓。高臺有三四尺高,兩丈見方,如果要刺殺,那裡是最好的地方,空間獨立,離侍衛也遠。臺上只有幽憐、南成遠和風三少三人,假如幾十個黑衣人同時殺來。南成遠和風三少武功不弱,不是刺客的對手,也可以支援一陣。獨她只會些三腳毛的功夫,又沒樹枝在手,擋不住刺客,就先壯烈了。
她正在緩步猶豫,忽然,人影飛來,拉起開,不由分說向高臺奔去。她看清來人是南宇滄,忙拽住他的手,雙腳撐地,不敢向前。南宇滄衝她挑眉一笑,一手抱起她,飛身躍起,因身上有傷,沒能跳上高臺。兩人落到高臺腳下,剛要上去,就聽到幾聲悶響,廳堂內彩燈紅燭全部熄滅,數十條黑影從四面八方飛來。
“南成遠,你這狗賊,拿命來……”
……
……
第二卷 紛雪溢彩 第八十一章 陪嫁光榮
日影西移,烈光頓減。光線幾經曲折,射入正院的廳堂,清冷微弱。
數十條黑影飛向高臺,疾速如風,掠起衣裙飄飛。劍閃雪影,刀帶青光,劃破衣衫,刺入皮肉,呲呲做響。驚呼、慘叫、求救聲響起,眾人四散出逃,慌不擇路,廳堂內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