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個太監說話,江雪扯過馬韁,跳上馬,連抽幾鞭,健馬長嘶,直奔城門而去。
守衛城門的侍衛不知駕馬闖城門者為何人,忙舉槍撥刀阻攔。健馬受驚,激烈長嘶、四蹄揚空,踢開侍衛,向城內狂奔而去。江雪見健馬受驚,忙伏在馬背上,揪著馬鬃,勒緊韁繩。馬踢傷路人,仍在狂奔,她又驚又急,尖聲呼救。
一襲明黃色長衫飛身躍起,跳上馬背,抱緊她,扯開她手中的韁繩,抱著她滾到路邊。兩個黑衣侍衛一前一後躍上馬背,制服狂奔的健馬。
江雪捂著胸口,連喘幾口粗氣,平靜片刻,確定自己毫髮未傷,才看救她的人。南宇滄被她壓在身下,胳膊上、手背上擦傷幾處,滲出血痕。俊朗的面龐飄逸如前,眼底濃情火熱一如既往,連身上的氣味都沒變,可江雪卻覺得很陌生。
“就知道你會這樣。”南宇滄的手劃過江雪的臉,輕聲說:“江雪,你沒變。”
“你知道什麼?知道我會來找你?知道我不會任由你們用無恥的手段糟蹋慕容商會?我是沒變,可是你變了,變得讓我再也不敢相認。”
江雪從南宇滄懷裡跳起來,很想照著他的臉踩上幾腳,方消心頭之恨。皇帝出宮,路人被驅散,可他們周圍還有諸多侍衛。江雪跺了跺腳,看到南宇興仍躺在地上看著她,不想讓他顏面盡失,她輕哼一聲,轉身便走。
“江雪,你去哪裡?江雪——”
南宇滄看到江雪要走,忙跳起來追上去,雙腳站立不穩,又摔倒了。
“皇上,皇上,快傳太醫。”
“江雪,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江雪不理會南宇滄,大步向前走去,侍衛也不敢攔她。來到一個小巷口,她拐進巷子,看到周圍無人,她靠在牆上,唉聲長嘆。
離開京城一年有餘,她經歷諸多磨難,再回來,物是人非。身體順著泥牆滑下,她坐在牆根下,很想大哭一場,哀悼往昔,追憶曾經在她心底刻下深深印痕的人和事。她鼻腔眼眶酸脹,卻哭不出來,她到京城不是為哭而來。
她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整了整衣衫,攏著頭髮確認了方向,她要去慕容居看看。哪怕早已殘垣斷壁,破敗不堪,她也想去看一眼,那是她的心血。
她沿著小巷來到慕容居後門,站在門口,一聲長嘆。她推了一下,門敞開了,她站在門口向院內張望。後園的藥圃、湖溏、涼亭、迂廊盡收眼底,還跟以前一樣,毫無變化,彷彿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京城,沒有經歷那段磨難驚險的日子。
“公子,真是你?你回來了?”
兩個小廝迎上來,瞪大眼睛,一臉驚喜看著她。又有幾個小廝圍過來,問長問短,有人已經跑到前院去叫慕容居和商會的掌櫃們了。一會功夫,羅掌櫃就帶著幾個管事掌櫃來迎接她,噓寒問暖,跟她彙報商會的情況。
江雪一度恍忽,她在王家莊時,就聽王豆豆說沒有慕容商會了,而且商會的人還牽連到謀反罪。在建州遇到暖香,也聽說朝廷取締了慕容商會,掌櫃和管事都坐牢了。今天,她本想悄悄回來,看看慕容居如何破敗,可眼前情景還似當年。
“公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看情況再說,羅掌櫃,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先去忙,有事我喊你們。”
回到她以前居住的院落,連房間的裝飾、擺設都沒有變。只是伺候的丫頭換了新人,一個叫梅香,一個叫竹香,都清秀伶俐、溫順周到。
她洗了澡,換好衣服,感覺渾身疲累不堪,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前塵往事入夢,記憶絲絲縷縷,繪成過往的畫面,溫馨甜蜜,有笑有淚。
食物的香味飄來,她聳了聳鼻子,翻了身,饞涎欲滴,肚子開始嘀嘀咕咕抗議。她揉著惺忪的眼睛坐起來,看到床頭的方几上擺滿她愛吃的菜,砸了砸嘴。
沒等她說話,就有人遞過藥茶和溼巾。她迷迷糊糊,漱了口,擦了手臉,準備吃飯,才看清在她身邊端茶倒水伺候的人並不是丫頭。
“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又想幹什麼?”
南宇滄把方几拉到床邊,遞給她筷子,給她拿來吃碟,幫她夾菜,說:“先吃飯吧!連日趕路,又睡了幾個時辰,你也餓了。”
江雪接過筷子,又放下了,輕嘆一聲,說:“宇滄,你別這樣。”
曾經深深相愛,她心房之內總有柔軟的一角為南宇滄保留。青澀的情緣,甜美的記憶,不時劃過她的心絃,蕩起明淨的漣漪,圈因點點,層層疊疊。
南宇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