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似乎很虛弱,但她依然有著恬淡的笑容,張開手臂,讓自己過去。
鑽入她的懷裡,任她親吻自己的額頭——印在額頭上的觸感和溫暖,都是剛剛好的,不像老爸那麼重,恨不得用這種親暱把自己壓制住;不像爺爺那樣,總是會伴隨著悲哀的嘆息。
這應該是母親的吻,但卻不是齊音然的。印象中,媽媽沒有吻過自己,似乎覺得對自己的親暱,是多麼過分的一件事情。
“箏兒……”女子向來好聽的聲音,卻微微嚴厲道,“如果你的手上,沾染了親人的鮮血,媽媽就真的生氣了。媽媽會永遠地離開你。”
無比的惶恐在心口蔓延,湛藍箏只覺得眼前都是黑暗,她開始抽泣,躲在這個女子的懷裡哭個不停,她抱緊了這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竟喊著“媽媽”。
“媽媽不要離開我。我要媽媽。我就要媽媽。”
母親的吻又落了下來,帶著心安的許諾,“媽媽不會離開箏兒。媽媽會保護箏兒。等到箏兒成長到可以明辨是非,可以控制自己,保護自己的時候。”
不,你違背了誓言,我還沒有成長到可以保護自己,而你已不在我身旁。
箏兒,我沒有。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在你依然脆弱,而無法堅強的此刻。
她向湛藍箏微笑,抱著她,輕輕一躍——
溫馨的居室不見了蹤影。入目的是暗白的牆壁,佈滿絮狀灰塵的扶手,泛著青灰的木頭樓梯,那些活動的木板,還在腳下吱扭作響,一隻半落的窗框,似乎隨時都會掉下。
湛藍箏躺倒在女子的懷裡,她努力看對方的臉,卻依然是令人失望的模糊。
竟然分辨不清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真的很熟悉你,而你是如此的愛我,我又如此依賴著你,但是你到底是誰呢?為什麼不讓我看清你的樣子?!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是誰?!
湛藍箏在心裡吶喊。
彷彿能洞穿她的意志般,女子的手,溫和地覆上了湛藍箏的雙眼,暖意薰染著睏乏了兩晝夜的眼皮,驅逐疲勞。
箏兒,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也一直能看見,我的樣子。
輕柔的力道下,陰陽鏡從額頭,被緩緩拉回到眼前。
砰——
窗框落地,灰塵四起。
湛藍箏猛地一挺身子。
她花費了一點時間來調整自己現在的狀態——平躺在樓梯的連線處,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本來是以防萬一的清心訣,早已鬆開。
萬幸的是,陰陽鏡不知何時,已經扣了回來,為她掃去一切蜃樓所能帶來的夢幻,讓她可以在這裡保持清醒,完成接下來的事情。
咚!
咚咚咚!
下樓的聲音。
湛藍箏一躍而起,她握緊了法杖,看向來人——
丁小剪。
裹著外套,但裡面的襯衫被撕去一長條,緊緊綁在左大腿上,微微透著血紅。
“歡迎進來,女人。”丁小剪拖著傷腿,扶著欄杆跳了下來,她愉
快地招呼,“準備如何營救我出去啊?”
湛藍箏盯著“臨時繃帶”上的血跡,“怎麼搞的?”
丁小剪微笑,“保持清醒,就用那傢伙給了自己一下,放心啊,我知道大動脈的位置,不會蠢到往治不好的地方打——”
她拍了拍外套遮擋下的腰際,那裡有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凸起。
湛藍箏嗤笑,“女人,即便如此,你也需要醫院,越快越好。”
“所以我說歡迎你啊。”丁小剪理所當然地說,“想個辦法吧。要不然柔弱的我就會死在你面前,女人,我可不敢保證我做了鬼,能不能放過你啊。”
“丁小剪你個死東西,我告訴過你,無論如何都不許離開車子!”
“吃飯沒有不掉米粒的,吃燒餅沒有不掉芝麻的,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丁小剪嬉皮笑臉道。
“我需要找到大家,然後揪出樓女,最後是從出口離開。”湛藍箏向二樓走去——老式木板的吱扭響聲,很是令人心煩。
丁小剪笑道:“你要找人啊?其實說起來,我剛剛周遊了一圈,這裡還是蠻神奇的,讓我看到不少有趣的人和事呢。”
她握住湛藍箏的手,“走吧女人,我給你當導遊。回去你要是出書寫遊記,別忘了稿費分我一半哦。”
☆、第七章 行走在蜃樓裡
羅敬開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沒有勞累與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