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磊傻在原地,一時半刻不敢追過去,回過身,看到陸微暖剛從禁室走出來——不覺嚇了一跳,生怕她聽到剛剛湛明儒的那番警告。
“你幹嘛去?”湛明磊淡淡問。陸微暖就張張小眼睛,“去熬藥啊。箏兒她爹孃不管她了,咱們做叔嬸姑姑的,難道還真看著孩子死在廢黜的刑罰中嗎?”
她搖搖頭,匆匆朝著藥房走過去,湛明磊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陸微暖走得不急不徐,到了藥房後,湛思露正在那裡幫忙,便吩咐她去盛碗新藥,湛思露倒不多言,只說了句“大伯父真是料事如神,早就吩咐我熬上一大鍋,說姐姐必然要砸碗的”。
“這是知女莫若父啊。”陸微暖笑道,“你爸爸也一樣瞭解你的,明磊可疼了你十幾年呢。”
湛思露只把藥碗端到托盤上來,“父親好,母親也好。”
陸微暖笑道:“明嫣當然好了。”
“您好,您待我最好。”湛思露低聲道,“您才是我母親。”
“乖孩子。”陸微暖慈愛地撫摸她,“你是明嫣的親女兒,這個錯不了,不過是名分到我和明磊這裡來。”
“那您也是我母親。”湛思露表白道。
陸微暖微笑,“真是乖孩子。他又來了訊息,這回,你過去見見吧。就說小愛的繼位儀式,定在下月初十,十點正式開始,地點是祠堂,安保系統,得到前一天晚上,才能定下來,讓對方別急,只管做好自己準備就行。”
“知道了,母親。”湛思露乖順道。
陸微暖點點頭,“露露,你是明磊的女兒,也是明嫣的女兒,只要你跟著我們三個,這個家,就沒有人敢質疑你日後的地位。”
湛思露垂下頭,只是微笑。
那藥,湛藍箏到底是讓陸微暖和湛明嫣,抹著眼淚,苦口婆心地給勸喝了下去,她喝得明明是不吉利的藥,這倆位卻喜笑顏開,心滿意足地對著點頭,齊聲說“這才是乖孩子啊,以後還是我們家的閨女,可得聽話了”。陸微暖還道:“廢就廢吧,我們都不是掌門,不也一樣舒舒服服嘛。箏兒不做掌門,可卻是掌門的親姐姐,箏兒雖沒了功力,可大哥反倒會派出最精銳的傀儡護著你,比以前還安全,還威風呢。”
湛明嫣就跟著點頭,溫和地給湛藍箏擦擦嘴,“就是的。乖侄女,以後小姑姑疼你。”
湛藍箏別過臉,不去理會她倆。
就這樣到了被廢的當天,決定行刑的時間,定在了晚上八點。
這天本是個陰天,又有點下春雨的前兆,傍晚就黑了一片的雲彩,不到五點,天就黑得差不多了。
臨近八點的時候,整個大地宛若墨盤。
黑色是隱藏色,所以沒人注意到湛家主宅的大門外,若無其事地,停了三輛一模一樣的純黑色大奔。
但是車上的人,卻一直都沒下來。
只是今日湛家要迎接很多驅車而來的玄黃界各家觀刑人士,一時忙亂,也就沒把這三輛車放在眼裡——畢竟這一片,住的不是湛家一戶人家。時而有路過,稍作休息的車輛,雖少見,但也並非奇特。
湛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禁屋和祠堂。
門鎖響動的時候,湛藍箏放下袖子,綠光字樣剛剛散去。
她只給了一句話:
七點五十五行動,地點祠堂。
湛藍箏被傀儡押上了祠堂,黑壓壓的一群觀刑者,她也懶得分辨誰是誰,只看得出父親湛明儒沉著臉站在祖宗牌位前——真搞笑,最前面的,就是上一任掌門湛明嬋的靈位。
老爸,我都替你害臊。
你看著姑母的靈位,會想什麼呢?
一遍遍想,我沒錯?我沒錯?我湛明儒做得是正確的?或者不僅我沒錯,我父親湛修慈當日對妹妹你做的,也是無可厚非?
祭祖,宣佈罪名和處罰結果,昭示玄黃界,一系列流程進行得很快,本是八點準時完,然後開始行刑,但這次,七點五十三,就都走完了——當然,獨獨少了問罪,因為湛明儒很清楚,如果他問了,女兒的回答一定是“不認罪”。而今這麼多玄黃界同仁都在一旁觀看,那可就丟人了。
再次望了一眼被押在下面的女兒,看她雖然傲然挺立,但到底經歷了幾天的刑求,身子骨弱了不少,甚至還有些發燒,兩個臉蛋通紅,嘴唇卻發青。
湛明儒微微有些心軟,他不由望了望站在一側的妻子一眼,見齊音然讓湛虛衡虛虛扶持著,右臂摟著湛歆愛,只低著頭,什麼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