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箏忍著背部如洪水般肆虐的痛,照常回嘴說:“我現在還是湛家堂堂正正的掌門。父親,您拉我去祠堂審判,恐怕是犯上的舉動。”
湛明儒沉著臉說:“很快你就不是了。我不會再容忍你當這個掌門。”
湛藍箏卻努力偏過頭,餘光瞥著湛明儒的身影,笑道:“老爸,我可是您親閨女,我若是被廢了,您還怎麼保住您手上的權力啊?”
湛明儒冷道:“小愛比你懂事一千倍,踏實一萬倍。”
“這就是您和老媽當年又奮力生了個女兒的好處。”湛藍箏點頭道,“不過您最好有確鑿的證據來指控我。咱家人都不是傻子,而且您最好徵求我爺爺和我師父的同意。”
“你爺爺已經閉關,你師父也離開了。他們不在的原因,和你違背諾言,與引魂使者衝突的事情直接相關。湛藍箏,你這是自作自受!”湛明儒森然道,“你以為現在,還有誰可以保你的位置嗎?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你手裡沒有一丁點湛家的權力,而我,才是湛家的主人。”
湛藍箏實在忍不住地笑了,扯痛後背猙獰的傷勢,流出眼淚,卻還在笑——她知道現在應該示弱,低頭,儘量不讓自己受到太多傷害。
但她實在忍不住,反正結局不會變,過程變變形,認了。
寧可換一身痛,此時此刻,也要讓憋在心裡太多年的話,全都放出去。
“爸,我的老爸啊,我真同情您!可憐您!您自詡和那油菜花一樣油菜,到現在也只能活在爺爺和姑母的陰影下。論實權,您掌控地根本就不如爺爺那樣牢固;論名分,姑母能輕鬆拿到的,您永遠都得不到!我能理解您眼巴巴地看著那根擀麵杖丟來丟去,就是丟不到您手裡的感覺。什麼湛家的主人,如果不是我爺爺放權,您算什麼主人 ?'…99down'就是到現在,爺爺以退隱之身,隨便一聲令下,您也恐懼地只有俯首聽命的份。我爺爺給您一巴掌,您都不敢申辯幾句,只會忙著表忠心,當孝子,可您心裡不定有多怨呢!您連我都不如。好歹我湛藍箏敢把這番話堂堂正正地說給您聽,而不是在心裡嘀嘀咕咕,在表面上還裝孫子當奴才!湛家的主人 ?'…99down'父親,您知道您剛剛說這句話的語氣,給女兒一種什麼感覺嗎?女兒我是真心告訴您,那純粹就是一暴發戶的德性!”
啪!
湛藍箏尖銳地痛呼一聲,血痕重疊,痛上加痛。
“兒子越不過父親,這沒什麼可丟人的!真正丟人的是明明比不過,卻還打腫臉充胖子,擺出拳擊手的威武,可偏偏那些聰明的人,一個個早就看穿了您層疊衣服下努力偽裝的瘦小身材!”她激烈地喊道。
湛明儒臉色鐵青,鞭子又一次舉起來,“湛藍箏,你喊,你盡情地喊,我今天豁出去了,非抽你到一個字都說不出的份上!”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拼命想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不去正視弱點,您早晚是要因此失敗的!”湛藍箏無畏地高呼。
回應她的,是一連串清脆的鞭子聲,是後背已連成一片的劇痛。那痛苦仿若洪水般席捲到全身,伴隨著從清脆道沉悶的鞭笞聲,抽到她再也喊不動,而虛弱地,慢慢垂下頭去……
夕陽西下。
門鈴堅持不懈地響了一個小時,每隔五分鐘,響一次。縱使鄰居喝罵,門外的人,也頑強地繼續按鈴。
鳳曉白昏沉沉地躺在地上,隨手將喝乾的酒瓶子丟到地毯上——那裡已經滾落了數只酒瓶。
三天了,湛藍,我的湛藍,你在拘留所裡怎麼樣?你父親把你帶回去了吧?他是不是開始打你了?你會痛,你會冷,你會受到屈辱和折磨……
而我,我竟然只能呆在後方,等訊息……
鳳曉白對著天花板發呆。
叮鈴——叮鈴——叮鈴——
他終是爬起來,踉踉蹌蹌地來到門前——看在那人如此有耐性的份上。
門外是孫橋。
他走進來,看著鳳曉白的消沉樣子,不由蹙眉。
鳳曉白關了門,毫無表情地注視孫橋。
孫橋說:“鳳曉白是她成功的秘訣之一,別讓她失望。”
鳳曉白雙眸一寒,先前的困頓一掃而空,警惕地看著孫橋。
孫橋在這種森冷的審視下,抬起手,撩開袖子,左手在右手腕處,摸了摸。
沉默。
鳳曉白微微笑了,他也撩開袖子,在右手腕那個地方,輕輕一拍。
孫橋的唇角一彎,鳳曉白伸過手來,他也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