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上午,舉行小愛的繼位儀式。”湛明儒努力不讓聲音有失態的哭腔發出。
湛修慈嗯了聲,“我老了,走不動了,就不出席了。聽說法杖不見了,這個情況很嚴重,族中旁系有幾個愛較真的,若有人暗中挑唆,恐怕會藉機發難。即便家裡人都老實,可這種沒法器輔佐的湛家掌門,對玄黃界其餘幾家,實在是無法立威。這件事情如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吧。”
回過頭,“別誤會。小愛也是我的親孫女,做爺爺的,不會偏心。只是明儒,爸爸這回……真的是老了……你妹妹和箏兒,一個接一個的……讓我休息一下吧……”
他聲音透露著對夕陽西落的無奈和疲勞。
湛明儒低下頭。
時間,靜靜流逝。
“小愛繼位後呢?”湛修慈平復了一點情緒,輕輕問他。
湛明儒的肩膀顫了顫,“……我……已經訂好了後天下午飛美國的機票了……我要帶箏兒回來……哪怕只有……只有……一根手指……哪怕都是……焦黑的……我也……我也要帶她回家……”
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是我的女兒……我得帶她回來……她在那邊……過得會很苦……她會害怕的……我要帶她回家……帶她回家……她活著的時候……讓我給逼得不敢回家……現在……我要親自接她回來,平平安安地接她回來……”
聲音因為哽咽而無法繼續。
湛明儒再次坐倒在椅子上,掩住面容。
湛修慈長長嘆了口氣,“去吧。把事情再搞搞清楚。到底孩子為什麼突然就想不開了,還是另有問題……”
湛明儒點點頭。
湛修慈慢慢向門口走著,又緩緩停住了。
這間書房……
這個門口……
小時候,嬋兒走到門邊,推不動門,抱著娃娃,安安靜靜地等在這裡,等著我出去接她……
長大了,嬋兒輕輕推開這扇門,走進來,帶著委屈和壓抑,帶著對我的不滿和憤恨……
後來,她更大了,她會寵愛地抱著小箏兒,走進來……
再後來……
箏兒開開心心地,舞著法杖,蹦跳進來的時候,嬋兒已經躺在床上,再也進不來了……
時間就這樣把心愛的東西帶走。
徒留悲哀。
“我到底還是……”他低低地說著,“……對不起你妹妹了……她最寶貝的……讓我們給毀了……報應……”
小船,在骯髒的汙水上漂浮。
出口,遙遙不見。
兩個混血男子在搖著船槳,一個亞裔女人拿著一張下水道分佈圖,藉著手電筒的光芒,慢慢檢視。
另一個亞裔女人則跪在船後,張開嘴——
嘔吐。
持續。
“天啊——拜託啊!女人!你都吐了幾百次了!”丁小剪忍無可忍地說,“我拜託,你吐到汙水裡好嗎?這水裡不定承載了多少人的嘔吐物呢!不在乎你那點,千萬別給我再吐到船上了!誰給你打掃啊?!”
回答她的,是湛藍箏更加猛烈地嘔吐。
“丁——丁——小剪!”湛藍箏虛弱地用倒數第二張紙巾,擦擦嘴,“你XXX地別再噁心我啦!太噁心了!這裡太噁心啦!為什麼我們要從這裡偷渡?!”
“不是從這裡偷渡,沒有哪個國家會頭腦發熱到把自己的下水道,修過國境線的。”丁小剪好心提醒,“是從這裡一點點,設法混到美墨邊境,然後走地下通道。到了墨西哥,再做打算。反正你跟著我好了。”
“還要幾天?!”湛藍箏的臉都吐綠了。
“還要變換幾次下水道呢。你以為全美共享一套下水道系統嗎?”丁小剪說,“你跟著我好了。不過大部分都是下水道,做好心理準備。”
“這裡太噁心了!下水道……太噁心了!你再不帶我出去,我就不幹了!”
“你要幹嘛啊?跳到汙水裡淹死嗎?”丁小剪把玩著手槍,閒閒道。
湛藍箏看了眼那汙水——下水道的汙水……嗯,如果人淹死在這裡面……
繼續嘔吐。
丁小剪搖搖頭,“你本質還是個千金大小姐。這回知道逃難的苦了吧……”
湛藍箏用最後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順手扔掉,忽然驚了。
“天啊!我們得出去一趟!我得找個超市買幾包紙巾!”她命令道。
丁小剪立刻瘋了,“想都別想!還紙巾?!紙巾,天啊!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