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棟樓。
最初,江宜月並沒有太在意,但是她環視一週後,猛地覺得,這裡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
本該是有點缺漏,但此刻卻感覺周圍,被填充得滿滿當當。
原先的那片視野空闊處,怎麼沒了?
第八棟樓……
容采薇剛剛的呼喊,刷進了她的腦袋。
江宜月穩了穩心神,她將目光再次放到了西南角——
第八棟樓,安然佇立。
江宜月差點從臺階上跌下去,她拉緊了風衣領口,步步後退,眨幾下眼睛再去看——
乾淨整潔的客廳,中年男人和女人坐在餐桌旁,甜美的蛋糕擺在中間,精緻的菜餚圍成一圈圈,還有蠟燭,正亮著溫馨的光點。
爸媽?
江宜月搖頭,不可能。
“阿月,過來。”媽媽微笑著招呼,“生日快樂。”
爸爸拿出了禮物,“爸爸的小月亮,快過來啊。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不可能。
江宜月感到臉上溼溼的,你們從沒給我過生日,你們吵架,謾罵,砸東西,各自找外遇。家裡的客廳永遠都是被砸爛的,餐桌總是被掀翻的,蛋糕是沒有的,菜湯是濺了我全身的。
“阿月,回家了。”爸爸和媽媽心疼地召喚,“回到自己家來吧。”
然後你們開始冷戰,和各自的外遇鬼混,把我丟到爺爺奶奶家,聽他們整日為接受我這個小累贅,唉聲嘆氣。
“月亮!”湛藍箏笑嘻嘻地蹦了出來,好像做了一個瞬間移動般,就出現在了客廳中間,“快過來啊!我和你爸爸媽媽一起給你慶祝生日!”
湛藍也在?
這是真的嗎?最好的朋友,還有渴望中父母的愛,竟然都出現在了眼前,伸手,就可以擁有。
江宜月擦了把眼淚,毫不遲疑地奔了過去。
即便是一場海市蜃樓,她也要追逐一番。她只想和最愛的親人,友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和和氣氣。
爸媽近了,湛藍近了,還有想像中那個簡潔而乾淨的家,蛋糕,蠟燭,菜餚,禮品,掛在牆上的,父母的結婚照,一度以為被他們撕爛到不能復原,現在也修復好了,正等著自己去享受,多年來的夢,就這樣容易的得到……嗯?又來了個人,橫在了前面,你是——
重重地撞到這個人的身上,江宜月猛地清醒過來。
那人握住了她的兩隻手,溫暖覆蓋了冰涼。
“你怎麼在這裡?”他輕輕地問。
江宜月抬起頭來,“鍾先生?”
然後她四處尋找著,甚至望著天。
沒了。
融洽的家庭生活,都沒了。
果真如一場海市蜃樓,全都沒了。
“他們都沒了。”江宜月喃喃道,鍾錦說:“什麼?”
江宜月感到臉上緊繃,是層疊的,幹了的淚痕。
“
他們都不要我了。我爸,我媽,甚至湛藍也……”
無盡的空虛襲來,江宜月感到一腳踩空,向絕望的深淵墜落,無底的黑暗,籠罩了她。
鍾錦溫和地伸出臂膀,抱住了昏倒的江宜月。
他凝視了她許久,一盞藍白的路燈,擦亮了她臉上乾涸的淚痕。
“你的父母,也不要你了啊……” 鍾錦的手指,小心地撥開江宜月額前的發。
他恍惚地說著,又沉默。
隨後他抱著江宜月,直起了身子,緩緩地,向小區的大門口走去。
天光大亮,晴空萬里!
湛藍箏疲憊不堪地回了家。
“曉白給我弄點熱牛奶,凍死我了。我得先去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靠啊,和死女人折騰了一晚上,做生意可真是……”
“湛藍。”鳳曉白站在她面前,嚴肅地喚了一聲。
“給我熱牛奶去!”湛藍箏打了個哈欠,看見了縮在沙發上的程澄——眼圈又紅又黑,煞是有趣。
她不禁笑了,“丫頭,你這是怎麼了?”
“湛藍。”鳳曉白再次嚴肅地叫她。
湛藍箏的睏意一點點退去了。
“怎麼了?”她打起精神問。
程澄虛弱地抬起頭,她目光發直地說:“湛藍……湛藍……”
她摟住了湛藍箏,兩條腿卻軟軟地往地上滑,湛藍箏將她扶回了沙發,“出什麼事了?丫頭,別怕,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