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思露微笑,“從良後把賣身契一燒,搖身就能蓋牌坊了嗎?”
湛藍箏冷然不語,湛思露低低地笑,“發生過的事情,也許會被遺忘,但永遠不會被抹殺。敲門磚什麼的,不過是個藉口。你可以許諾上臺後將把陽光引入湛家,引入到玄黃界,開創一個公平、公正、公開的嶄新未來。我也相信你會這樣做,為了人心,為了穩定,為了功德和名垂青史,為了你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真善美的渴望。你肯定會成為新時代的唐太宗,不光彩的上臺,卻能光彩的留名。但是你永遠不能否認,那樣一段齷齪而不堪的歷史正存在著,是你人生抹不去的汙點。騙天下人,繞不過自己的心。”
湛藍箏不怒反笑,“這話,我也可以還給你。別忘了,你最後是如何敗在非玄黃人的孫橋手裡。區區一顆迷魂珠,就讓你心虛而分神了。難道你繞得過自己的心嗎?”
“我能,可你不能。”湛思露支起額頭,略微傷感道,“因為我將坦然面對自己的罪孽,而你卻必定會粉飾自己。我理解你,這是你必須做的。換了任何人,都要面對新的未來嘛。”
湛藍箏長嘆,湛思露狡黠道:“我說對了麼?表姐?”
可是湛藍箏並不言語,她的目光落到湛思露光潔的額頭上,手掌覆蓋過去,感受這個已入絕境的少女的體溫,微涼,但也透著溫暖。
其實,她是自己的親表妹。
其實,她的母親和自己的父親,是親兄妹。
其實,她的外公和自己的爺爺,都是湛修慈。
她們承襲了一個祖輩的血脈。是一棵參天大樹散出來的枝椏,在親熱糾纏,一併成長。
手掌下的額頭內,那些血管裡,流淌著同樣的血
湛思露坐在那裡不動,任湛藍箏輕柔撫摸,只是用清澈的眸子望著前方,微弱的光芒下,她臉上的三道疤痕,依然可怖非常。
多少人會知道,她曾經也是個清秀的小姑娘。
正如陸微暖也純真過,湛明嫣也決心安穩過。
但該過去的都過去,該來的還是會來。
“表姐,你的手,可真軟啊,一看就是個不操心的命。”好久,湛思露才享受般地,輕輕道。
“你是湛家的姑娘,該明白這個命數不是一副手掌能判斷出的。”
“但有什麼比事實更具說服力的呢。”湛思露仰視著她,好像躺在搖籃裡的嬰孩看著母親那般純真而充滿依賴,“我這一路,苦心孤詣。可到頭來,也只是為你做了嫁衣裳。唉……生不逢時嗎?”她幽幽道。
湛藍箏放下手,望著湛思露,“什麼時候呢?我們流淌著一樣的血,一起在這個宅子裡成長,有著更多相同而親密的記憶,譬如那片供咱們小時候,盡情玩耍草坪、涼亭、花圃、密林、池塘……”
“草坪上,你帶著阿垚踐踏了我和姐姐,還有小愛擺的家家酒;涼亭總讓你一人霸佔,不許我們進去;花圃是你玩花仙子的戲臺,不許我們染指;密林是你帶著阿衡阿垚玩彈弓,偷偷打我們幾個小妹妹的戰場;還有池塘……是你自殺過的地方。”湛思露笑容可掬,“這是這個家,最讓我喜歡的地方,池塘。大舅舅為了小愛,把你抽個半死,你就義無反顧地赴清池了。好傻。呵呵,多年後,我媽媽把這段歷史講給我聽的時候,姐姐在笑你,媽媽在笑大舅舅,我在笑你們所有人。”
湛藍箏呆呆地聽著,她並不生氣,只是感慨,“你還在說這種話……怎麼會這樣呢?你們一個個,都變成這樣……衡兒,小愛,思晴,你……”
“還有你。其實我們都變了。誰會不變呢?誰能不變呢?總是要成長,要選擇自己想走的路。表姐你希望擺脫外公和大舅的束縛;阿衡哥哥和阿垚哥哥也是嘗試著擺脫這個家的束縛;小愛對孫橋的追求,我姐姐對母親的不恭,還有我的反叛……表姐,我們都是在用不同的方法表達自己的心聲,試圖去反抗這個家。”湛思露嘆息。
湛藍箏感喟嘆息,“是了。你現在看得可真清晰。”
湛思露淡淡笑。
“其實,我們就像一棵大樹的枝條,本是同氣連枝,自當親密無間……”
“大樹的枝條,總要被修剪。為了整體的成長,總有一些必須的犧牲。而表姐的手足,扮演了奉獻者的角色。成就的,是你。”湛思露緩緩站起來,帶動了腳踝上的法鏈,勉強走了幾步,“是你,表姐。記得,成全的只是你。”
湛藍箏定定地看著她,提起桌臺上的提燈,“我記得了。”
她倒退著到了門邊,深深看了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