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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然一怔，停住了腳步。因為背對著玉千塵，所以雨然沒有看見，但是歐陽珩蕭看見了……玉千塵眼中的，那一抹疼痛。
玉千塵經不住向著雨然的方向抬起手，卻又無奈頹然的放下手，“然兒，你真的不願意同我回蓬萊嗎？”表情是有些茫然的，更是無助的，千絲萬縷之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請求。
雨然剛欲說話，卻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住了，轉頭，她看見歐陽珩蕭雖然還在發抖，卻是衝她搖了搖頭，顫抖著雙唇道，“不……要。”
安撫的衝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她衝著玉千塵淡淡的笑著，“師父，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嗎？徒兒已經答應了，不再愛您，便一定會信守承諾，您卻還如此固執的讓徒兒跟您走，您是想讓徒兒這後半生都活在煎熬之中，還是想讓徒兒這一生……都無法將您放下？”
玉千塵怔怔的看著她，半晌，閉了閉眼，“你這是……在逃避麼？”
雨然坦然的點點頭，“不錯，我就是在逃避，既然不能愛你，既然註定不可能在一起。我又何苦一定要撞了南牆再回頭，我為何不能找一個愛我的人，平淡的過完這一生？徒兒不想修仙，上蓬萊，拜您為師……呵，您也說過不是嗎？不過是靈魂的執念罷了。或許，前世，我們曾經有著不可斬斷的情緣，但是……這一輩子，我們註定了不可能在一起，那麼，就算執念再深又當如何，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徒兒的心很小，或許只能裝下一個師父，但是，我會努力的將您放在最深處，我會努力的去接受珩蕭，既然他願意等我……那麼，十年，二十年，就算窮極這一生，我也會拼盡全力忘掉您，與珩蕭相守相依。”
玉千塵沒有發現，絕望的神色在他的眼底被堆砌的愈發深沉，他的身形禁不住的輕晃，“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卻是想把我忘掉？”
咬咬下唇，她笑，“我的付出是我的事，我所付出的，是不求您回報的。既然明知道戀慕的最後，會是您的唾棄和鄙視，那麼，我何苦還要作踐自己？師父，徒兒也是人，也會傷心，也會難過，當初……您抽去我的四肢經脈我不怪您，您判我終身監禁我也不怪您，您逼我說出了我不想公佈的心意我依舊不怪您，因為那都只能怪我自己不是嗎？
是我痴，是我傻，是我不顧一切的要去愛您。但是，現在，我不想愛了，我累了，我求您放我走還不行嗎？”她還在笑，笑的淚流滿面。
玉千塵痛苦的閉上眼，難以言語的痛如同濃稠的液體，深沉了席捲了他的胸腔，讓他如同窒息般的難以呼吸，啞著嗓子，他道，“沐雨然，你……心意已決？”
她點頭，隨手擦去淚水，“師父，這不就是您想要的嗎？”
如同一把千斤重的錘子狠狠的撞擊在胸口一樣，玉千塵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穩住身形，那張萬年冰封的臉，第一次出現了這般多的表情，是苦澀，是無奈，是無助，最終……化作苦笑連連，“是，這就是我要的……你，不會來沒關係……不修仙……也沒關係，只是，偶爾練練法術就好……還有，照顧好自己……然兒，你只需記住，你永遠，都是我玉千塵的徒兒……”
說罷，不敢再看雨然的臉，他轉身，步伐有些不穩，揚手準備駕雲離去。
“等等！”雨然突然喚道。
帶著一絲希冀的轉頭，卻見那傷口已經開始流血的孩子碰的一聲跪倒在地，疼痛扭曲了她的五官，讓她緊咬下唇，她卻已經強撐著，死死咬住下唇，“雨然……在，在此謝過……師父，這十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
痛到麻木，玉千塵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緊緊握成拳。
碰——只一下，鮮血四濺。
碰——第二下，額際一片血肉模糊。
碰——第三下，鮮血順著臉頰，染遍雨然白皙的小臉，身體上的傷口盡數崩裂。可以看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氣磕下這三個響頭，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讓自己不至於昏倒。
玉千塵差一點就衝上來想扶住她，抱著她回去療傷，卻在看見出現在她身後的青衣男子，眸光微閃，只能，轉身離去。
揚起混雜著泥土沙石，又紅又黑極為可怖的小臉，襯著被鮮血染出一片暗紅色血花的霞帔，她扯扯嘴角。
“師父，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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