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百合花,那氣韻與著裝倒像是個與我一樣的主子身邊的執事宮女……只是這姑娘的眉眼兒我總覺的有些熟悉,可這一時半會子的衝擊畢竟太大,兜轉神思也沒能想起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但決計是見過的這個不該有差!
簌簌天風拂來一抹醺醺然的醉意,並著百花沁脾的芬芳交織成網,這張網兜頭罩下,將一切物與景全部籠罩在了其中。這決計是一張春網……我這麼想著。
是,深宮太寂寞,浮生太蕭條,終有那麼一些人和那麼一些季節,是會耐不住這樣的漫漫無望,而去以自己的方式尋些個樂子來為這流光浮生做一場其實無謂的放逐、添一筆不算濃墨的色彩的!我基本認定了這一太監一宮女聚在一起,怕是私自結成了對食,來這御花園隱秘的後園子假山處私自幽會、一遣寂寞的!
在這同時我那被茅草塞的繁雜的腦海終於是有了個影像漸漸浮展,我猛地想起這宮女究竟是誰了……這不正是皇后身邊的二等執事宮女麼!算是個女官的級別了。斷斷續續陪著傾煙去長樂宮請安時,有幾次是打了照面見過的!
這個發現倒叫我覺的有趣兒了!便是連皇后身邊的人都膽敢騁著這麼大的膽子,來同太監“偷腥”了?
☆、第二十九話天賜機緣(2)
但事態的發展往往都是隱在表象之下暗自流轉的,接連那宮娥的舉動卻叫我猛然間發現,我這想法到底還是太“沒心機”、太“厚道”了些!
這時只見這低眉順目卻神色肅穆的宮女探指於袖,突然自那寬袖裡拈出一個約莫半個手掌大的小瓷瓶。
我眉心一跳,一脈思量緊密拂過了心口……
她把這頗不失玲瓏精緻的小瓶子遞給了前邊的太監。
這個距離隔的還算恰到好處,我神光凝起來仔細去瞧,便能瞧清楚這二人面色與神情是做了如何的輪換與兜轉。
只見這太監沒有馬上接過瓷瓶,一張泛黃又發青的面目上添了些遲疑神色。
一時那宮娥遞瓷瓶的手就僵在半空裡,過了須臾她見這太監還是不接也不拒,就兀地飛了一縷慍惱神色顯於面上,原本機謹的眸子登地就著了惱:“嘖!”她另一隻空出的手衝那太監胸膛狠狠搡了一把,當是銀牙咬的瑟瑟,調子低仄,十分恨鐵不成鋼,“都說了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又木訥個什麼勁!”旋即那眉目間急意更甚,她一揚首,“你只管將這一小瓶東西給了蓉妃身邊兒那個接應你的宮女,旁的就再沒了你什麼事情,你怕個什麼是!”
這一來一去全都被隱在假山旁柳木後的我給看得聽得一清二楚!要說這二人做事也甚是不知道個伶俐,居然能無察到這個地步!還當真是給她們那甚會調。教下人的皇后主子長臉呵!
一抹哂笑落在心裡,我面上卻不由蹙了黛眉兩道。
蓉妃……
方才甫一聞了“蓉妃”兩個字時,我那眉心便又甫地跳了幾跳!
聽到這裡,饒是再蠢笨的人都該能品出其中這麼幾許不對味兒吧!
我們那位皇后正主兒好端端的,要自個的宮女去跟小太監接頭,這麼彎彎繞的繞回到蓉主子那邊兒的人身上,為的就是將這麼一小瓶東西給那蓉主子身邊的人,那麼最直接的意向所指……自然就是漱慶宮茗香苑裡的蓉仙子了!
即便我已然有所洞悉,但隨著念頭甫然至此,心底下還是打了個凜!
接連又見那小太監雙肩起了陣顫抖,這顫抖很是昭著,即便面上竭力按捺住情態的翻轉,也絲毫掩蓋不了他內心波瀾起伏的怯怖。
這宮娥就愈顯得從容許多。她復將手中的瓷瓶向前遞一遞,是硬塞到太監手裡去的:“蓉妃娘娘有飲補藥的習慣,這東西麼……也已飲了這麼多年了,她早便適應。”這雙眸子會說話,但眉目傳達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她又盈囀囀道,“若不是前邊兒那位公公不日前突發腦炎撒手而去,皇后娘娘又怎麼會抬舉的瞧上你來作那公公的接蘀?”至此這聲波兀地一狠,是起於心、發於面的逼仄。
看得我都一抖!但瞬間也明白了該是個怎般的去脈來龍……她道蓉妃娘娘已飲了若許年,又道什麼這一位接蘀前一位,那不明擺著是皇后以這手段算計了蓉妃若許,而蓉妃一直都處在一個不知情的狀況下麼!
念頭滑至此,又令我惱不得起一陣毛骨悚然!若當真如我所料這般,蓉妃身邊必定已經有了皇后的內應,且這麼一不知情就不知情了大幾年!若那小瓶子裡貯著的是什麼慢性毒藥呢?我忽地不敢往下想……
天吶,這到底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