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坐吧!”
沈六也沒推辭,徑直在沈惟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派寵辱不驚的淡定模樣。
沈惟這才仔細審視起自家兒子來,沈六的長相很普通,要不是身上那身淡藍色的錦袍以及腰間佩戴著的獸形玉佩,恐怕走在路上也沒人會將他當成世家公子,難怪直接被他忽視了十八年。
只是那雙茶色的眸子看上去晦墨如深,即便是沈惟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正如你二哥所講,在外人眼中,我們就是沈太后的孃家,這靠山不易找啊!”說著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沈六抬眼看向沈惟,面上浮起一抹笑意:“父親,雖然我們姓沈,可皇上似乎從未當我們是自家人,沈家一路走來,也只有太后護著,我看皇上都恨不得奪我們的爵位,讓沈家變得一無所有呢。”
沈六的話讓沈惟臉色微變,握著椅子扶手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因為沈六說的一點都沒錯,皇上一直就沒看他們沈家順眼過。宮裡傳出訊息說是太后將鳳印歸還給皇后,以他對沈靜的瞭解,除非是被逼迫,要不然沈靜根本輕易交出手中的權利,也就是說沈靜可能都自身難保了。
沈惟的眼睛眯了眯,他沒想到一向孝順聽話的高宗皇帝竟然會對沈靜做的這麼絕,還是這當中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可以確定沈靜已經無暇顧忌他們沈家了。
“那你口中的靠山指的是誰?”沈惟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賢王蕭瑜。”沈六淡淡的吐出了四個字。
“你!”沈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定定的盯著沈六,見他面色平靜,好似說的是天氣晴朗這種無關痛癢的字眼,賢王蕭瑜如何能做他們沈家的靠山?因為他有心要登上高位,只要他取代了蕭覃,就能讓他們沈家依靠。也就是現在沈家站到賢王那邊,幫助他奪下皇位,可這畢竟是謀逆,成功後固然能一飛沖天,可若是不成功那便是萬劫不復。
“父親,這是沈家唯一可走的路。”沈六淡淡的說道。
“你讓我想想。”沈惟擺了擺手道。
沈六行禮退了出去,沈惟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的兒子有很多,光是嫡子就有三個,那些個庶子自是入不了他的眼,沒想到沈六,竟深沉如斯,在他不知不覺間居然和賢王搭上了鉤。
沈惟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沈六不動神色的性子即讓他害怕又讓他驕傲,若有他和長興支撐著沈府,他們沈府一定會更加興旺的。可他畢竟忽視了沈六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心中有沒有記恨他這個父親。
沈六出了書房,沿著青石板路往東苑走去,在半路就被沈二給堵住了。
“你和父親就竟講了些什麼?”沈二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懷好意。家裡的幾個兄弟,老大不在,自是應該惟他馬首是瞻,可沈六竟然不事先跟他通氣,就直接找上了父親,這讓他如何能咽的下氣。
“二哥若想知道,可以去問父親。”沈六淡淡的說道。
沈惟的妾室很多,幾個兒子同父異母,年歲也相差無幾,沈六雖然排行第六,卻也只比沈二小一歲,可看上去卻比沈二沉穩很多。
沈二一時怒了,他本就是特地來找沈六的麻煩的,現在更是被他這漫不經心的語氣給惹毛了。一腳踹到沈六的肚子,沈六被他踹翻在地上。
“你一個婢妾生的,下賤胚子,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啊!”說著又上前補上了兩腳。
沈六痛的渾身冒冷汗,卻硬是忍著沒吭一聲,論打架鬥毆就算三個他也不夠沈二打,只得用手護住身體脆弱的部位減少傷害。
“啊,二少爺,六少爺,你們這是在幹嘛?”沈府的二管家剛好經過見到了這一幕,少不得上去勸戒一番。
二管家拉開沈二道:“二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呢,你快去吧。”
沈二聽了立馬站直了身體,驚喜的說道:“你說,父親在書房等我,就我一個人?”
二管家點了點頭,沈二轉怒為喜,理了理衣冠,對地上的沈六道:“以後放聰明點,然後頭也不會的往書房跑去。”
二管家上前攙起沈六,憂心忡忡的說道:“六少爺,你沒事吧?需不需要給你請個大夫。”
沈六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搖了搖頭,搖了搖頭,一瘸一拐的往東苑的方向走去。
二管家立在路中央,直到沈六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回過神來,他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卻是看不透沈六,他到底是城府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