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菊香走進來。才洗了頭髮還有些濡溼,只在後腦簡單盤了個髮鬢,許是燈光的緣故,宇文氏臉上似是蒙著一層鬱色。
偏她又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十分自然歉然的笑:“我沒打攪四嫂安歇吧?”
明玉搖頭:“才吃了晚飯,也要消消食才睡的著。”
說著拉宇文氏在榻上坐下,香桃忙倒了茶來,送到宇文氏跟前。宇文氏彷彿這會子才留意到香桃,不覺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問:“是香桃姐姐?”
“沒想到七奶奶還記得奴婢!”香桃大喜過望,福了福笑道,“七奶奶比起從前,又長高了呢!”
香桃已經四年沒見宇文氏,由衷地道:“性子也沉穩了不少呢!”
宇文氏笑了笑,見香桃已做婦人打扮,便道:“香桃姐姐也嫁人了。”
香桃微微紅了臉,轉身去端了一盤子點心來:“晚飯七奶奶沒怎麼吃,想必是才來京都還不習慣京都這邊的吃食,這點心是落英她們跟七奶奶學來做的,七奶奶嚐嚐吧。”
宇文氏吃了一口茶,滿腹心事地拿起一塊點心,低著頭,慢慢吃著。落英、落翹對望一眼,落翹才要張嘴,明玉打眼色止住,支退她們。
宇文氏吃了一塊又拿起一塊,間或端起茶碗吃茶。明玉還當真的是晚飯不合她的胃口,誰知一盤子點心快被她吃完,明玉給她續茶時才發現她眼角的水光。
宇文氏一直很堅強,而唯一能讓她傷心的,只有七爺。
“到底出了什麼事?”明玉柔聲問道。
明玉忽然開口,驚得宇文氏渾身一顫,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擠出笑容來,搖頭道:“沒什麼事兒。”
明玉定定地看著她,宇文氏仍舊笑著:“四嫂不喜歡我來京都麼?其實我把直估那邊的鋪子盤出去了,想來京都看看能不能……能不能在京都做些小買賣,相公他……”
說話聲越來越低,後面說了什麼明玉根本聽不清。
既然她不願說,明玉也不勉強,笑道:“我也想在京都開鋪子,給自個兒找些其他事做,七弟妹開過鋪子,積累了不少經驗,正好可以教教我。再說,七弟妹能來京都看我和娘,我們哪裡不高興?”
宇文氏鬆了口氣,抬起那雙蒙了一層水氣的眸子:“四嫂和嬸嬸真的不介意我在這裡住下麼?”
明玉搖頭:“孃的性子弟妹也曉得,我也喜歡弟妹。只是……”她這樣帶著兩三個人就往外省跑,七爺難道不擔心?
後面的話明玉沒說出來,改了口道:“我馬上就要生了,起碼要做了月子才能做其他事。不過,月子裡弟妹也可以教教我。”
宇文氏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我……我不過小孩子過家家玩兒罷了,四嫂懂得比我多,我……”
“這話說差了,每個人都有自個兒擅長和不擅長的。我就不擅長開鋪子做買賣,嫁妝裡面兩間鋪子,也是太太給了得力的掌櫃幫我打理。倘或交給我,我是真一點兒也不曉得從何處入手。不如七弟妹,從盤下鋪子,到慢慢兒經營起來,都是靠自己。”
明玉說的是真心話,她那點兒開鋪子的想法,都是從四太太、宇文氏她們身上摸索出來的。
宇文氏見明玉並不像哄自己高興故意這般說,終於有了些底氣,眼睛發亮。可這樣的亮光並沒有維持多久,又或許是她忍了太久,這會子終於忍不下去,哽咽地說了一句“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就撲在榻桌上哭起來。
壓抑而悲痛的,明玉第一次見宇文氏哭得這樣傷心。退到外頭屋簷下的香桃、落英等聽到哭聲,愣了愣狐疑地相互對望一眼,香桃走到門口,明玉不等她進來就使眼色示意她退出去。
宇文氏的情況很像私自離家出走,但若不是直估那邊出了事,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哭是釋放情緒的一種方式,壓在心裡久了,只怕要憋出病,明玉也沒勸。宇文氏哭了好一會子聲音才慢慢兒低下去。
明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現在好些了沒有?若一時沒地方可去,就在我們這裡住下也成。”
說著又重新給宇文氏倒了一碗茶,宇文氏抬起頭來,眼眶已紅腫的像兩個桃子,嗓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點了點下巴,咬著嘴唇把眼淚隱忍下去,道:“謝謝四嫂憐惜我。”
明玉從懷裡取出手絹,將她臉上的淚跡擦去,也不問緣故,笑道:“瞧瞧,哭得跟孩子似的,叫衍哥瞧見可要笑話你。我吩咐落英她們打盆水來,洗把臉再用冷水敷一敷眼睛,沒得叫別人看見,還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