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廓分明,更顯得消瘦單薄,骨架明顯,他怨艾地望著方錦如,悽然道:“你……你說的好聽,我的路不是我自己走的,是你……是你逼迫我……可是我……”
“你錯了。”他話沒說完,方錦如便打斷他道。“因緣生果。你曾經做的一切,決定了你的現在,若是你能自覺前非。幡然遷改,還能有一線生機,要不然,你即便是淪落到豬狗不如的境地,也沒有人會可憐你!”
顧盼宇喉頭動了動。將頭顱深深埋在懷中,隱隱發出嗚咽之聲,因為看不清他的表情,無法分辨是風聲還是他的哭聲。
小兄弟們上了車,打掃了座位,將車門關好。引擎啟動,汽車絕塵而去。
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議論開了。
“方小姐,您真是高見。聽您說話,真是像大學堂裡的教授似的,太文明啦!”
另一個道:“得了,你少冒充斯文啦!人家方小姐本來就是大家閨秀,誰跟你似的是街邊的地痞小流氓啊!”
“那是!你瞧瞧剛才那人那無賴勁。聽方小姐一說話,都聽傻啦!別說他聽傻了。我在後面都是想拿筆抄下來啊!我現在總是抱怨活計太多、太累,但是聽方小姐這麼一說,我又堅定了信心,一定要好好做下去,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哈,你倒開始表決心了!好好跟著方小姐錯不了!”
“那當然錯不了,二少選的人,又怎麼會錯?”
話音到了這裡,戛然而止。
因為最後一人說話提及了“二少”,所有人的聲息都寂靜下來。
唯有最後這說及“二少”的人自己抽了自己兩下嘴巴,發出“啪啪”的聲音。
“算了。”一直靜默的方錦如發出聲音,“沒什麼可忌諱的。我相信二少沒死。”
本來他們幾個議論的時候,方錦如一直在碧慘慘的光芒中望著車窗外的夜景和霓虹,聽到那人責罰自己,打自己耳光的聲音才又轉過頭來,制止了他的行為。
幾個兄弟聽了方錦如的話,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撇著嘴不敢出聲。
“怎麼?”方錦如眉頭皺了皺,“你們對我的話,還有什麼疑問麼?”
一個膽子大的兄弟憋了半天,終於開口道:“方小姐,我知道你是怕我們人心不穩,可是你放心,我們走到今天這地步了,肯定是鐵了心跟著郭夫人,跟著方小姐的,絕無二心。方小姐您大可不必再拿這種話來說給我們聽。”
“呵呵。”方錦如唇角輕挑,“這麼說你們的意思是我是在敷衍你們?二少的屍首並沒有找到,你們又憑什麼認定他已經死了?”
“這……”那人支支吾吾,似欲言又止。
“你實話實說,把你們私底下議論的都給我說說,別成天只在我面前幹些溜鬚拍馬的勾當!”
那人支吾半天,還是不敢說。
“你再不說,我可要生氣了。也許你不知道,我生氣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方錦如說得很慢,威脅之意緩緩滲透。
“我說!”那人頓首,“唉!方小姐,你別我多嘴,兄弟都在說,若是二少沒那個的話,郭夫人又怎麼會掌事,您又怎麼會掌事?郭夫人也就罷了,但是您呢,若是您心裡真堅信二少活著的話,定會一心等他回來,又怎麼會……”
“原來是這樣。”方錦如點點頭,“在你們眼中,女人是一定要依附於男人的是麼?我並不這樣認為,我相信二少也不是單純地這樣認為的。我在做事,並不代表放棄了二少,而更是表明了我在等他回來,請你也跟兄弟們表明這個意思,不要再以訛傳訛。”
“做事表明在等?我怎麼不明白……”
方錦如神色黯了一瞬,又抬眸問道:“有筆麼?”
旁人忙遞上了紙筆。
方錦如在白紙上,用雋永的字型遒勁有力地寫著: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方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