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之感。
顧盼宇見狀大叫一聲,手中槍口光芒閃動,只聽“砰砰”數聲巨響,幾個人傳出哇哇幾聲叫聲,四遭土坯地面也是塵土飛濺,在沙塵飛舞中有人倒落的轟然聲響。
青緞帽沒有中槍,但是被飛濺的石子劃破了臉,此時他哪裡還有工夫想清楚是怎麼回事,傻子也知道是方錦如的救兵來了!其實即便是他不來,自己動不動方錦如也要掂量掂量。可是他這突然一驚乍,反而使得那手下的膽小兄弟失手捅了一刀,反而引起了槍戰。
在槍火面前,他手中的小刀子可佔不到什麼優勢,他不得不便躲閃著,便撒開了步子往後跑。趁著前面幾個人倒下的工夫,他和倖存了幾個人使出了吃奶的勁狂奔,一轉眼就沒了人影。
方錦如只覺得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她知道自己中了一刀,雖不深。可是血往外滲著,一種又麻又痛的感覺,像是要把整個身體抽乾了一樣。她遙遙地瞥了一眼,見握著手槍的顧盼宇向著她極速跑過來,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軟軟倒下去。
顧盼宇拼了命地撲出去,攔腰抱住了方錦如跌落的身子,她的呼吸急促。緊緊皺著眉,臉色蒼白,那腰間的紅色像是在顧盼宇的腦海中開足馬力的警報,他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抬手,手心裡也沾上了方錦如的鮮血。在這一刻。曾經在戰場中見過那麼多戰友生命消隕的心悸又浮上來,他突然特別害怕,害怕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人生中。每每有那麼一些時刻,命運失控中醒悟對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誰。
他躲在戰壕裡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早些知道,如果能在尚且來得及挽留的時候做出抉擇,一切或許會和現在完全不同。
而今。那戰壕中的念想又像是次第盛開的繁花,紛紛竄出花苞來——他需要她!他不能沒有她!看到她流血。他簡直要瘋掉了。
他打橫抱起方錦如,拼盡全力地向前跑,他覺得喘不動氣了,可是腳步卻一刻也不敢停歇。她腰間的血漬,像極了那紅燭之中,她紅通通的小襖,和那鮮紅的蓋頭。
如果時間回到那個時刻,他掀開蓋頭,定要歡喜地擁抱她,親吻她,接納她……可現如今,他在狂奔中,只有從頭到腳竄出來的恨意和悔意!
他恨自己不該和白芷若那個毒婦做交易,他本以為她是為了得到兆老闆,而自己是為了得到方錦如,正好是兩全其美的事情,白芷若藉著其父的關係安排自己做了副官,回了城裡,一切似乎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他沒想到她竟是一個這樣發了瘋的女人,她現在已經得到了兆老闆,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方錦如,為什麼還要派人置她於死地!
而自己在這其中,居然成了幫兇!
他終於奔出逼仄小路,奔到長街上,車來車往,他抱著方錦如站在馬路中央,攔住了一輛汽車。
他的軍裝幫了他大忙,司機停車後二話不說幫著將方錦如放到汽車上,拉著他們兩個飛馳到了醫院。
方錦如被送進了急診,顧盼宇在走廊上怔怔站著,來往的人似乎都與他隔開了兩世。
他怕極了,他剛才看到方錦如煞白的小臉,看到她凌亂的髮絲和顫抖的唇,他怕極了。這感覺,像是在煙霧裊繞的煙館,抽著醉生夢死的煙,和妓女之間混亂苟且時候的倉惶,未來像是遁入了一片黑漆漆之中,一點光芒也看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走了出來,對顧盼宇客氣道:“軍爺,方女士已無大礙,現在在休息,麻藥過了就沒事了,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來?”
“不用。”顧盼宇抬手製止,“我就是她的家人。一切我來處理。”
那醫生疑惑地點點頭,便請護士帶著他去辦入院手續了。
方錦如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病房裡開著一盞鵝黃色的床頭小燈,顧盼宇正低頭拉著方錦如的手,細細地摩挲著。
那小手突然往後縮了一寸,顧盼宇驚眸望去,方錦如雪白的臉上,一雙黑瞳正望著他,靜默不語。
顧盼宇突然覺得心內抖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張著嘴,許久才道:“醫生說你沒有大礙了,幸好刀口並不深,未傷及內臟,已經縫合好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吧。”
方錦如移開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又轉回目光來,定定而犀利地望著他,仍是一言不發。
顧盼宇不敢和她對視,拿起床頭櫃上的早就準備好的糖水,用小瓷勺舀了一勺,慢慢餵給方錦如,道:“別擔心,有我。”
方錦如喝了一口,突然垂眸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