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裡還算素淨,夫人在這飲酒小憩,在窗前望望街上閒景,顧少玩上幾局再一起走便是。”
顧盼宇連聲稱是,那篾片察言觀色,早已明白,引著顧盼宇出了小屋,恰好方才那局結束,請他入了座,給他盛了一小碟青果擱在眼前,又畢恭畢敬地點上紙菸,說了幾句閒話,便又開了局。
狹小的辦公室裡只剩方錦如和丁弭力,丁弭力將她讓到紅木桌前一張小沙發上坐著,自己擎著酒瓶站在一旁,又要往她的杯裡添酒。
方錦如素手掩住杯口,低聲道:“我不勝酒力,請您理解。”
“呵呵。”丁弭力假笑道,“夫人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是不是嫌我長的醜?”
第一卷顧盼相隨 第二十一章 流氓
方錦如看起來低眉順目溫婉動人,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丁弭力料定她在家中定然很少飲酒,方才顧盼宇那般說話他都絲毫不予計較,想來性格也是溫柔有餘,對於這無賴勸酒的拒絕經驗很少,在他勸誘之下幾杯下肚,自己上下其手,想必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想到這些,只覺得全身燥熱,恨不得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去親熱。
不料方才一直頷首的方錦如霍然抬頭,明眸中泛著光亮,笑意也明豔照人,朗聲道:“丁少,如果面子大小與這喝酒的多少成正比,那麼以丁少這樣給的天大的面子,我們應該索性跳到酒缸裡了。”言畢,掩嘴咯咯輕笑,妖嬈惑人,丁弭力不禁一愣。
那笑容裡透著狡黠,眼神中透著精芒,又怎是方才自己所想的能夠肆意欺負的人?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又怎麼可能!
可是,若是不可能,天下又怎會有這樣的婦人,變臉變得這樣快!一刻前還是小鳥依人,下一刻,卻已然鋒芒畢露,風情萬種!
竟是自己眼花麼?明明是妖豔的紅玫瑰,卻誤以為是深谷中不見天日的雛菊?也罷,這樣也好,丁弭力訕笑著,又貼近方錦如一步,笑道:“沒想到夫人也愛開玩笑,竟和年少時候的盼宇似的,都是幽默。”
方錦如微微仰面,冷冷睨住丁弭力,忽地唇角挑出一抹孤誚笑意,站起身來道:“是麼?”
丁弭力道:“當然,想當年在中學裡,一同作弄貧家少年,落井下石之時,可都少不了盼宇這個主力呢!”
方錦如聽得心中一凜。
這丁弭力此話已然不懷好意。
本來以為他和顧盼宇有幾分交情,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局面。
方錦如沒有流露出膽怯,只是淺笑道:“少年輕狂,誰沒有年少不懂事的歲月呢!”
丁弭力沉默,似在思忖。
方錦如接著道:“屋中憋悶,我去街上走走,透透氣。”
丁弭力伸手攔住她,道:“街上冷,夫人小心受涼。”屋內昏黃燈光之下,佯作君子的眉目間掠過陰森冷意。
方錦如斜蔑之中看在眼裡,心中一盤算,便已明瞭,怪不得見面之後他一副暴發戶的躊躇滿志的模樣,原來他所說的那顧盼宇欺負的貧家少年很有可能便是他自己,方錦如自己的計劃容不得別人的參與及破壞,此時便笑道:“丁少,天色不早了,要是歸家晚了,恐生是非。特別是盼宇家中,對賭博厭惡至極,要是家丁尋來,不定會不會引來巡捕。我在這安逸坐著,盼宇只怕玩迷了,我還是出去透透氣吧,勞煩丁少催促盼宇下樓來。”
是時租界禁賭之令嚴明,雖然丁弭力似大搖大擺地開攤,但是實則一直是抱著僥倖,方錦如一眼看穿,此時言辭透著隱隱威脅,擺出巡捕幾個字,便見血封喉,直指靶心。
丁弭力何等精明,怎能聽不出?不覺唇角一抖,勉力笑道:“好吧。顧太太,夜色沉,不要走遠。”
方錦如嫣然笑道:“勞丁少費心。”
兩人面上都是和善,卻又各懷鬼胎,心照不宣。
方錦如出了小屋,遠遠瞥了眼賭桌,人影幢幢,看不清顧盼宇的所在,丁弭力已經招呼了篾片,此時那篾片正前往賭桌給顧盼宇傳話。
方錦如自個走到街上,夜晚的涼氣忽地吹動了耳畔的碎髮,這時她方覺得剛才的小麻煩引得心跳加速,如今的她臨危不懼,可是每每回想起來,卻總是後怕,這種後怕,似一種詭異的後遺症,在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往往又迴旋出來,興風作浪。
定了定心情,她將目光投向夜色朦朧的長街,在遠處的灰白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轎車旁邊站著三兩個黑衣青年,腦袋湊到一處,點著紙菸,紙菸猩紅的星星點點在夜晚更是顯眼。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