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這可是你的大好時機,怎麼,要不要殺了為師,一洩你心中之恨,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足以讓你名垂千古。”
西涼茉一愣,垂眸看著靠在肩上的人,烏黑如檀木的頭髮襯映得他眉目如畫,蒼白荏弱,連著他眉目間的暴佞陰霾之氣彷彿都淡去了許多。
這個男人,到底真是將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他太危險了,像一把極為鋒利的刃,若是拿不住,就會傷了自己。
要不要……殺了他呢?
這算是千年難逢的機會吧……
西涼茉猶豫間,只覺得懷裡的人彷彿越來越重,他像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竟彷彿沒了聲息一般。
她顧不得多想,心中起了詭譎莫名的慌張,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鼻間,靜心細聞,方才感覺到面板上傳來微弱的喘息。
西涼茉方才陡然鬆了一口氣,順手撫上他的額頭,一摸竟已是一手冷汗,可見自己那一掌必定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分明如此疼痛,以至於幾乎昏迷過去,卻還與她這般談笑自若,直到無法支撐才陷入昏迷。
西涼茉只覺得心中又氣又無奈,這廝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以眾生喜怒為玩物,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只當指尖砂。
她真是徹底拜服。
她立刻起身,小心地將百里青放在床上,轉身就去拍那扇鐵門,試圖喚來何嬤嬤或者魅一等人:“嬤嬤,嬤嬤,你們在不在!”
西涼茉告訴自己,百里青這個時候,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還是不能死,她還需要他,至少他不該死在自己手上。
奈何不論她怎麼喊叫,門外卻沒有傳來任何人的聲息,一片死寂,彷彿天地間只剩了他與她。
西涼茉喊得嗓子都冒煙了,外帶踢踹門,那扇大鐵門牢牢如沉默鐵將軍,絲毫不為所動。
而床上百里青的呼吸卻越來越微弱,昏迷間仍舊不斷咳嗽,每一次咳嗽就有新的暗紅從他嘴角湧出。
西涼茉大急,她不知道為什麼何嬤嬤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只得來回踱步,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溫泉之中倦怠至半昏睡之時,百里青為自己打通任督二脈的情景,她一咬牙,便立即幾步上前,扶起百里青靠在牆壁上。
她坐到了百里青的身前,自己抱元守一,調動內息,以手貼上百里的胸口心脈,一邊回憶著當初百里青的內息進入自己體內遊走百穴的樣子,引動自己的內息也順著他心脈大穴緩緩吐進他筋脈之中,遊走於他體內奇筋八脈之內。
西涼茉引動內息進入百里青的體內,方才發現他丹田之中竟然真的一絲內息都沒有,彷彿完全沒有武功內力的尋常人,而且除了內附受傷之外,他血脈氣息極為狂亂,毫無章法地在他經絡之中倒行逆施,她不由滿腹狐疑,難道這千年老妖真的走火入魔而導致內力全失?
但是,他虛空的丹田之中卻彷彿極為乾旱的田地,如今遇到了她的內力,竟然像是極為飢渴一般,如同吸水一般不斷地吸附著她的內力。
西涼茉暗暗錯愕不已,但是卻沒有收回自己的內力,因為她發現隨著自己內力灌注於百里青的體內,他的血脈氣息彷彿漸漸地平順了下去,如大禹鑿開了山川河道,漸漸的地萬水歸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冷汗一點點地從西涼茉的鼻尖滴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應該撤回內力了,否則一會子自己的內息也徹底被吸附光而至丹田空虛,好長時間才能恢復內力,沒了內力,如今德王府內情勢詭譎,天理教不知何時會向她展開報復,自己會面臨危險。
但是……
她猶豫著,她怕自己這一回撤內力,恐怕剛剛調順的百里青的內息又會暴亂逆施,恐怕真的會讓百里青筋脈爆裂而亡。
她雖然討厭他,卻沒想過在百里青沒有對自己造成實質性傷害的情況下,害死他。
而且……
西涼茉看著他蒼白如雪的容顏,心頭莫名其妙地軟了一軟,還是沒有收回自己的內力,直到她丹田裡幾乎一片空虛,百里青的血脈順行,不再現出那種詭譎瘋狂之相,西涼茉才勉力收回自己的內息,撤掌守元,調理內息,扶著百里青躺回床上。
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想要站起來,卻一陣頭暈目眩,差點一頭栽倒。
好在她一手扶著床,才沒有讓自己栽倒在百里青的身上,西涼茉閉著眼,等著那一陣眩暈過去了之後,才坐在床邊,目光落在了百里青身上,感覺他臉色彷彿比之前要稍好一些的時候,她懸著的心才微微地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