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的光,我坐在粗壯的樹幹上讀信。
信很短,寥寥數語,是藍蒙寫的。在這個資訊化的時代,少有人用筆寫信。單單衝這點,我也會好好讀完,而不是立刻把它撕個稀巴爛。他說要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本來想娶我,但知道我是鳳靈韻的女兒,所以不會再出現。他並不期望我原諒,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不過是人生各自不同而已。最後他提到孤清,說她硬要跟著他,他怎麼趕都沒有用的情況下,只得隨她。
“小林就是藍蒙啊。”我自言自語。
藍蒙,我最大的敵人。他消失在我的世界裡,沒有血腥,沒有暴力,因為心靜靜放過了他。曾經呵——恨得我咬牙切齒,曾經呵——恨得我雙目悽迷。我原諒不了他,但仇恨一直走下去,心會找不到原來的路。平安讓我別報仇,也是怕我淪落了自己。不用復仇,失去夜族庇護的藍蒙,不能去愛女子的藍蒙,應該痛苦吧。
隨著緩緩沉下去的彩霞,暮色靜昏。梨林的燈突然一盞接一盞全亮起來,相當少有的景象。就算家裡大宴賓客,也不見得會開啟這些金黃色的燈。
我坐著沒動,白裙飄開,遲疑著能否當作一朵遲開的梨花。一道人影隨著金色慢慢延伸到樹屋,因為被拉長了,人恍若在天邊。我的心卻快速跳起來,手不由放到心口,信紙隨風吹到半空,像浩白紙鶴,振翅。
那人步步走來,燈光在他腳下美若星河。風吹開白玉般的臉龐,身後的梨樹葉為他揚起雙翼,世間的萬物為他放低姿態。
影子每近一步,我默唸一遍海粟。
整整五個月沒見到他了。翼城的事了,健康救下他之後,正好以前平安提到針灸和中醫很出色的李家長輩周遊世界回來,趕緊把人送過去。
想見他,卻每次被擋了回來,只說治療階段,不得打擾,但允許通訊。
騙鬼!我不得打擾,可是滄海集團的業務依舊蒸蒸日上。我不能見面,可是在李家門口撞見過滄木木。連這個傢伙都能見海粟,為什麼我不能?百思之後,我推測可能是抉擇時,選了秋寒,所以海粟生氣了。但可能嗎?除了失明之初,還有那支探戈,海粟從沒對我有過脾氣。
寫了那麼多信,他一封也沒回。五個月啊!久到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等到的大概會是離婚書。
他走得好慢啊!一步一小心。
看來治療又失敗了。有什麼關係?他看不見都這麼能幹,要是看得見,我們這些人也不用費心了,因為他一定會把全世界的財富通通搜刮走。
“孤鴻。”他終於走到樹下,聲音一如既往的迷人。
“在這兒。”我蕩了蕩雙腿,裙襬飛起來。
“你又爬樹。”他抬起頭,黑眸如夜,星光盛放。
“你肯見我了嗎?”聽聲辯位的功夫那麼好,在古代,又是一美男俠士,我心中幽怨。
“你好嗎?”他避過我的怨氣,微笑。
我輕輕哼過去。
“平安夜,我還沒聽完的答案,你能再說一遍嗎?”
那麼敷衍,我會說才怪。
“我非常想念你,你想念我嗎?”
“……”心跳。
“我非常愛你,你可以愛我嗎?”
“……”心悸。
“我非常想娶你,你可以嫁給我,陪伴我一生一世嗎?”
我目瞪口呆得看著他單膝跪地,放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是一朵火紅的玫瑰。他在向我求婚啊!雖然我們結婚了,但那時說好協議婚約,只是後來兩人都沒放在心上。他現在的行為表示如果我接受,那麼舊的協議結束,婚姻繼續下去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愛。
“海粟,你不會以為一朵花,一個膝蓋著地,我就會答應你吧?”太老土,但我真的很想說我願意。
“那麼,請問你的提議呢?”他依然跪著,溫文有禮。
“兩個條件吧。”我想了想。
“我在聽。”他耐心無比。
“第一,我跳下來,你要接住我,碰到衣服也算符合條件。”我坐的這根老枝丫,離地面三四米。 “如果沒接住,第二個條件也就免談。”
“好。”他答應得毫不猶豫。
這個條件對視力正常,保持健身的男人來說輕而易舉,可海粟看不見,難度就大得多。就算我有心作弊,他配合不了,也會失敗。
“我數到三,就往下跳。”我想看看他的耳力到底有多靈,“一,二——三!”單手撐樹枝,一躍而下。
雙腳尚未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