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什麼時候,眼淚幾乎已經哭幹,鼻中嗅到了安息香的味道,一床溫暖的被子蓋在了身上。有一隻粗糙的手一下一下撫著我的臉頰,那麼溫柔,充滿了憐惜。我知道是完顏宗翰坐在床邊,我卻沒有勇氣睜開眼,然而心中突然一道閃電,我倏然起身,俯在床邊乾嘔起來,他忙伸手扶住我,“怎麼了?”
“快去讓花漣準備熱水,我要去洗澡……去洗澡……”我撐著身子要下床,卻被他抱進了懷裡,不得動彈。我抬起眼,對上他盛滿悲傷和心痛的眸子,我心狠狠揪起,搖頭道:“你不要這樣看我……”
他無言,只是握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幾乎要把我的手給捏碎了。半晌留下一句話:“我去準備熱水。”說完就要起身,我心中一慌,急忙伸出手欲拉住他,卻不小心跌下了床。他眉心一擰,趕緊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我抓住他的肩膀流淚道:“什麼都沒有發生,求求你不要那樣看我,我會很難受的,我覺得你是嫌棄我了……”
“傻瓜……”完顏宗翰低嘆一聲,溫熱的唇片壓了下來。我下意識的躲開,覺得被完顏宗磐蹂躪過的雙唇很髒。他卻牢牢按住我的後腦,一點一點吻幹我的眼淚,“你別……唔……”他收緊手臂,熾熱的唇瓣堵住了我未說完的話。
這是一個熱烈而又綿長的吻,我不知究竟有多久。只知自己也那麼熱切的回吻著他,不願意鬆開手,不願意離開他的唇,不願意睜眼看見他那雙讓我難受的眼睛……
呼吸有點困難時,完顏宗翰及時鬆開了我,輕吻著我的嘴角低聲呢喃:“你不要多想,你是我的掌上明珠,永遠都是。我心痛,是因為我沒有好好保護住你。我心痛,是因為看見我心愛的人流淚,不是其他,別無其他……”
再難抑制住喉嚨裡的酸澀,我伏在他肩頭放聲哭了出來。
完顏宗翰要親自伺候我洗澡,我沒有拒絕。溫熱的水裡,撒上了各式各樣的花瓣。我拿著澡巾拼命的擦拭著身子,搓地面板生疼生疼,他按住我的手心疼道:“你別這樣,我來,你靠著小睡一會兒。”說完從我手中搶過澡巾,輕輕撩起我的長髮,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從頸脖開始擦拭。力道柔和,小心翼翼,像是在清洗著一件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完全想不到那是一雙握了幾十年冷兵器的手,此刻正綻放著它特有的溫柔。
睡前喝了一點清粥,其實絲毫沒有胃口,只是完顏宗翰一勺一勺的餵我,也不忍心拂了他的意。也就是這小半碗,讓他滿意的笑了起來。
然而當我睡下後,他卻起身出去了,我以為只是走開一會,直到過了一刻鐘後他還沒有回來。喚來花漣一問,她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連秀娥也是一樣。我愣了一會,心中方反應過來,出了這樣的事,他豈會放過完顏宗磐,此刻,難道是去算賬了嗎?
雖然我心中恨透了完顏宗磐,但也深知此事實在不好解決,完顏宗翰會對他怎麼樣,我不敢去想。只是掀開被子下床,秀娥驚問道:“小娘子做什麼?”我穿上鞋,繫好披風,望著她認真道:“去阻止義父,完顏宗磐動不得,會出人命的!”完顏宗磐是金太宗的嫡長子,地位尊貴,一向以皇儲自居。合剌不久前剛被策立為儲君,又是在完顏宗翰的支援下。若此時完顏宗翰盛怒之下殺了完顏宗磐,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認為他為保合剌地位而除掉完顏宗磐,勢必會惹來金太宗和他其他兒子們的不滿。儘管事出有因,但我一介卑微女流,在他們眼裡斷斷不能成為完顏宗翰殺掉完顏宗磐的正當理由,何況,這件事也不適合傳開……
衝至樓下,發現完顏宗翰被一個人拿著刀攔在門內,我緊走幾步叫道:“義父留步!”他驚訝的回頭,我迅速奔了過去,方看清拿刀之人是希尹。他靜靜地望著我,眼裡也透著點點憐惜。我衝他一笑,點頭道:“多謝,能攔住義父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做什麼?夜裡更深露重,快回去。”完顏宗翰將我從地上抱起,我看著他微微嘆氣道:“義父不在我身邊,我難以安眠。”他嘴角輕抽,算是笑了一下,“你先上去,我馬上回去好不好?”我搖頭,撫著他的臉淺笑道:“義父不要去,歌兒求你了。”
他黑眸裡瞬時燃起了怒火,聲音寒如冰霜,“不殺了他,難洩我心頭之憤!”我手撫上他的眉心,試圖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歌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義父又何必去髒了自己的劍呢。眼下儲君之位剛定,朝堂局勢漸穩,義父即便是再恨,也要為了金國的前途而考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時日還長著呢。多行不義必自斃,想要他命的人,多的是……”
希尹看我一眼,接著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