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
提及希尹私下頻頻訕笑合剌無能一事,迪古乃摩挲著我脊背的手掌忽地僵住。面上陰雲密佈,雙唇也微微緊閉起來。我頓時疑上心頭,迪古乃如何這般反應,難道……
下一瞬,他臉色已恢復如常,我試問道:“你方才……在想什麼?”迪古乃伸手勾住我衣襟上的扣子,無波無瀾地回道:“我在想……以後不能讓你再和陳氏來往。”我呼吸一滯,顫聲道:“為何?”
難道陳氏知道許多我不知的真相?
卻聞得他說了一句:“她竟與你說這般粗陋之言,我怎會放心你繼續和她相處下去。沒的把你這小東西給教壞了。”我回過味來,心頭一鬆,臉上一片潮紅。
迪古乃輕嗤一聲,旋即正了正臉色,說道:“希尹的確說過此言。至於橫禍是不是因此而來,我也無法得知。”
我不再接話,只是把臉埋在他懷裡,默默地合上了眼。
隔日一早便陪迪古乃去給宗幹請安,迪古乃親自奉藥。又陪宗幹說了許久話。宗幹不再像之前那樣語氣淡淡,臉上漸漸多了幾分暖意。我在一旁看著,不禁憶起了當年完顏宗翰臥病在床時,我亦是這般盡心盡力服侍,免不了又暗自傷感了一會子。
回了清園,迪古乃本欲進書房,但見我神色倦倦。便折了回來,摟著我問:“好久不曾和你對弈,現在來一局如何?”我扯了一絲笑容道:“左右都是你贏。沒意思。”他攜我進屋,“那可不一定,好歹小時候我不如你。”
我拗不過他。何況他放下公務陪我玩,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如此兩人在炕上對坐,秋蘭吩咐紫月上茶,我撥弄著白色棋子,問迪古乃:“秋蘭隨我們回京嗎?”秋蘭聞得此言,急聲道:“當然要隨娘子回京。”我“撲哧”一笑,心下卻暖暖一蕩,開口道:“你若想跟我去上京,可要仔細著衡量,那裡不比燕京暖和。只怕到時候你就想回來了。”
秋蘭搖了搖頭,一時未答。迪古乃睨了她一眼,淡淡道:“這些日子你伺候的不錯,待會去阿律那兒領黃金十兩,下午給你兩個時辰回去看看家人。”我微感驚訝。看來迪古乃是打算讓秋蘭隨我們一同回上京。
我走了一步棋,笑說:“二爺還真是大方,黃金十兩,夠妾身用一輩子了。”他嘴角淺笑,側身瞟了眼正在忙碌的秋蘭,“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選中了她來伺候你。”我“咦”了一聲,迪古乃握住我的手,柔聲道:“若非緊張你的一切,我也不必如此費心,親自為你挑選近侍。”
我頗為動容,反握住他的手,點頭道:“我明白。”
他面露驚喜,眼中閃過一抹明亮的光芒。我含著淺笑,抽回了手,嗔道:“還要不要玩了?”話說出口,紫月端茶而來,身後還跟著雲兒那丫頭。許久不曾打量她,不想出落的愈發嬌俏,可謂正值蜜桃成熟時,當真是我見猶憐。
不過,她如今的膽子,倒是更大了。
紫月方擱下茶盤,雲兒便搶先端起了一杯,欲遞給正在垂頭思索的迪古乃。我不經意的瞟了她一眼,心頭浮起一縷無聲無息的冷笑。
我接過紫月遞來的茶,垂下頭小飲一口。不過數秒,只聞得“哐當”一聲,迪古乃拍案而起,一腳踹向驚慌失措的雲兒,怒聲道:“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拉下去亂棍打死!”
心下一驚,我知道他會生氣,不想竟動怒至此。紫月忙跪地求饒,雲兒亦是哭天搶地,連聲認錯。我望了眼她袖口處的海棠花,起身安撫迪古乃道:“丫鬟不懂事,爺何苦這般計較。小小懲罰一下便可,沒必要鬧出人命。”說完不等迪古乃回應,又向紫月疾言厲色道:“還不快把她帶下去換衣服。”
紫月渾身一抖,見迪古乃未反駁,拉著雲兒踉踉蹌蹌地退了出去。
迪古乃怒氣未消,我在他身旁坐下,笑道:“你也別和她置氣。海棠花嬌豔無比,女兒家自然愛穿在衣上。她哪裡知道會因此惹怒二爺,這會兒只怕還糊塗不知,以後我教教她便是了。”
他緩了緩臉色,端起我的茶喝了一口,“便是庶民女子,也無人敢如此大膽。古來宮廷之中,品位低等的宮嬪,也不可使用海棠圖案。這賤婢,當真是——”我打斷他道:“好啦,別生氣了。你若不想再見到她,把她調至別處便是了。”
迪古乃放下茶杯,道:“原本還想栽培栽培她,如今看來,不過一繡花枕頭。愚笨心高,自負美貌,註定難以成事。”我聞後表情微動,總覺得不是滋味。也許在五六年前,我會敲敲他的腦袋,斥責他這種男尊女卑、把女人作棋子的觀念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