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聽之任之,說明娘娘對陛下的情意,也不如當年那樣的濃烈了。”
我心微微一動,莞爾笑道:“姑姑一言,如醍醐灌頂,令我茅塞頓開。”
秀娥的話,我何嘗不贊同。不論是古代現代,我從來不認為女人一旦獲得愛情,就可以高枕無憂。就可以打著“真愛”與“信任”的旗幟懶散地對待自己的愛情。什麼真愛不怕誘惑,說著這般言論的女人,只怕最後都躲在角落哭泣。埋怨伴侶的不忠,咒罵插足者的不道德……
聰明的女人,正因懂得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才不會將愛情的長久完全寄託於“真愛無敵”這種虛詞之上。她們永遠不會懶惰無作為,不會坐視威脅的出現。更不會流著淚自哀自憐。她們懂得如何使愛情保鮮,懂得如何給伴侶驚喜,更懂得互相體諒與包容,所以她們的愛情總能愈發甜蜜,始終散發著生機。
秀娥見我露出笑容,欣慰地笑道:“娘娘想通就好。兩個人要想長長久久,雙方都要花點心思。再美的鮮花,你若不給它澆水。到頭來還是會枯萎。”
我嗤笑道:“姑姑字字珠璣,句句金言,我可是見識了!”
她搖頭一笑,正待說話,茗兒打起簾子。高興地走進來,說道:“娘娘。梁公公來了。”我笑道:“快請進來。”
梁珫手執拂塵,躬身道:“老奴請娘娘安。”
我示意他免禮,問道:“夜已深,公公有什麼事?”秀娥看我一眼,跟著問:“是不是陛下召娘娘侍寢?”
他搖搖頭,輕嘆道:“是老奴自作主張,想請娘娘去昭明宮走一趟,勸勸陛下愛惜龍體,早早休息。”
我蹙眉道:“這幾日,郎主還是老樣子?”
短短半年內,弟弟與生母相繼去世,對於迪古乃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恢復上朝以後,他更是將悲痛沉溺於繁瑣的政務,每日下朝後便直奔御書房,偶爾來未央宮坐一坐。這兩個月來,他除卻歇在我這兒,多半獨宿於昭明宮,心情不佳,脾氣不順。起初,我還隔三差五地去昭明宮送點心,想勸勸他早日放下悲傷。可經常在昭明宮外遇見唐括定哥,她打著商議大氏遺事的幌子,百般獻媚,膩在昭明宮不走。我心中來氣,也就不再去瞧迪古乃,算一算日子,我與他竟有七日未見。
梁珫的答道:“可不是,今早太醫來把脈,也勸告陛下好好休息,可陛下嘴上應聲……唉,老奴晚間曾見陛下望著娘娘的畫像沉思,心想陛下肯定思念娘娘,便自作主張過來請娘娘去一趟了。”
不等我開口,秀娥笑道:“勞公公過來一趟,請先到外頭吃杯茶,娘娘更衣之後便隨公公過去。”
我無奈一笑,只好由著茗兒扶我進寢殿。
梁珫打起簾子,笑呵呵地道:“陛下,元妃娘娘來了。”迪古乃聞言抬頭,嚴肅的俊臉上多了分笑意。我怔一怔,旋即抿唇一笑,揮一揮手,示意宮人們都下去。
迪古乃放下硃筆,嗓音疲憊地問:“更深露重的,怎麼這會兒來了?”我從梁珫手中接過點心,淺笑道:“臣妾正是來提醒郎主,夜已經深了,該歇息了。”說畢,行至他身旁坐下。
迪古乃舒一舒眉心,閒適地靠在椅背上。我拿起筷子,夾了塊小點心,說道:“吃點東西吧。”
他乖乖張嘴,咀嚼了幾下,笑著稱讚道:“入口香滑,甜而不膩,倒有提神之效。”
我嗔道:“三更半夜,什麼提不提神的。”說著隨便掃了眼案上的公文奏章。
咦?
我好奇探頭,只見一本翻開的奏章上,出現了孛迭等西京官員的名字。正欲細瞧,迪古乃合上奏章,懶洋洋地說:“只喂一口就完了?”
我嗤笑一聲,又夾起一塊,遞至他唇邊,疑問道:“最近蒲察氏頻繁出入宮中,外頭也傳梧桐當初染病並非偶然,這是怎麼一回事?”
迪古乃臉色一沉,淡淡道:“傳言罷了。”我心下納悶,想了想,又道:“可是——”
剛開口。迪古乃突然加重語氣,打斷我道:“宛宛。”
我心下一怔,臉色有些訕訕,不再說話。
迪古乃放緩臉色,扶我起身,說道:“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吧。你先睡,我忙完之後,馬上過來。”
我木然地點頭,腳步沉重地進了寢殿。
龍榻大而寬闊。我盯著床柱上雕刻精細的龍紋,心潮翻湧不平。錦帳低垂,寶鼎輕吐青煙。一縷一縷,滿室縈香。
翻來覆去,嘆息迭起。
腳步聲逐漸靠近,我身子緊繃,急忙闔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