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蛇就在她臉側,一層布對她來說等於不存在,她幾乎可以看見那雙冰冷的凝定的淡金色眼珠,隔著層布用一種嗜血和藐視生命的眼神睨視她,看見鱗片密佈的扁平蛇頭,泛著油黑的冷光,看見鮮紅的蛇吻,噝噝地像毒火閃動,看見利牙森森的蛇嘴邊,有腥臭的毒液滴下來。
君珂一向噁心這種東西,此刻近距離看得清楚,心都在顫慄,連腿肚子都有些發軟,這時候突然恨起自己的透視能力——有時候看不見,也是種福氣。
然而她不能不看,她必須將這條蛇王的動作掌握在心,然而她雖然噁心到心跳加快要嘔吐,手卻依舊穩定地死死頂住窗布。
僵持說起來很長其實很短,那蛇畢竟懸空撲近,氣力不繼,啪嗒一聲終於掉落,君珂舒一口長氣,轉頭看柳杏林,他臉色慘白嘴唇鐵青,君珂沒想到他這麼怕蛇,正要安慰幾句,忽然看見他臉色大變,隨即聽見頭頂風聲一響,脖子後面,一涼。
第二十八章 自救
脖子一涼,渾身一炸,君珂立即就凝在那裡不動了。
對面的柳杏林神色驚駭,瞳仁都在放大,君珂收斂目光,在他黑色的瞳仁裡看見一隻高高昂起的蛇頭,正在自己脖子上方噝噝吐信。
脖子後滑膩溼涼,偏偏還能感覺到細密鱗片的摩擦感,那種感覺讓人恨不得死了好,勝過煎熬這一刻的驚怖與生死關頭。
君珂很想昏倒,可是她不能昏,柳杏林明顯比她還怕蛇,指望不了他,這蛇目前因為驅蛇藥還沒下口,但是這種有人驅使的蛇,誰知道會不會不管驅蛇藥的藥性,給她來上一口?
頭頂突然感覺到溼冷的雨霧——頂上瓦片,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掀開了!
必須立刻把這東西解決掉,離開破損的屋頂下,不然誰知道還會扔下什麼東西來!
君珂慢慢抬手,一邊自我催眠脖子後那是塊絲巾是塊絲巾,一邊咬牙準備動手撣掉那可怕的東西。
不想對面,搖搖欲墜看起來時刻都要昏倒的柳杏林突然衝了過來,閉著眼睛手一抓,拎起她脖子後的東西看也不看抬手大力一扔。
他扔出去就站在原地喘氣,一副死裡逃生喪失行動能力模樣,不想他剛才鼓足勇氣扔蛇時手已經軟了,那蛇沒能給他扔昏,撞到牆上又彈了回來,直奔他的腳前,那蛇受了驚嚇,半空裡張開毒牙寒光一閃。
柳杏林還在死死閉著眼睛等待那一波恐懼過去,根本不知道蛇又飛回來了,君珂衝過去一邊拉開他一邊眼疾手快撈起凳子砸下去,“啪——”
一聲悶響,兩人誰也不敢看,互相拉了退後,各自摸到一手溼涼——冷汗沁出了衣服。
“把床拖過去——”君珂拉著柳杏林,將床拖到了那片被開了天窗的屋頂下,隨即又把八仙桌搬上床,兩人躲在桌下,用被褥遮住四面空隙,頭上帳頂不斷有墜落的聲音,那些落下的蛇都被帳頂擋住,偶有滑落的,也只落在桌上再遊開。
兩人擠在桌下窄小的空間裡,呼吸相聞,柳杏林不住不自在地試圖往外挪移身體,但方寸之地無處可避,他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君珂卻完全沒注意這個,她抱著腿,想著沈夢沉作為當朝右相,為什麼要介入冀北王府奪嫡渾水?於他自己有什麼好處?想著沈夢沉為什麼要留她和柳杏林在王府?是為了滅口方便?其實出去了滅口豈不是更方便?還不必顧忌冀北王。
他似乎一直步步緊逼她,恨不能立刻殺了她,但君珂總覺得,沈夢沉真要殺她,她早死了無數次,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這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隨即君珂苦笑了一聲——沈夢沉怎麼沒下殺手?這些蛇難道是擺設?何況還有個納蘭遷,納蘭遷怎麼允許她活著?
無論如何,坐以待斃是不成的,先得自救。
她附在柳杏林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柳杏林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隨即,黑暗裡爆出一聲低低慘叫,“啊——”
柳杏林驚慌的呼叫響起,“君珂!君珂!啊——”
兩聲慘叫過後,一切歸於沉寂。
半晌。
頭頂天窗暗了暗,飄下一個黑影來,手中寒芒微閃,持著利劍,落地時先發出一聲古怪的呼哨,群蛇立即遊開。
那人點亮一支燭火,看見地下躺著一男一女,正是君珂和柳杏林,都臉色發青,四肢僵硬,一看就是中了蛇毒。
那人眼中飄過一絲得意之色,擎著燭火走過去,步伐小心,似乎隨時在擔心地下的人暴起。
直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