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在極限的時刻,要墜落,就一起吧。
到得此刻,君珂反倒沒了畏懼——千古艱難並不是一死,而是等死時的無限恐懼,既然註定要死,為什麼不把這最可怕的一段路程走得輕鬆點?
她不要充滿緊張地等待,人生裡最後一段路途,不該充滿不甘和憤怒。
君珂微微地笑起來,輕輕道:“我突然希望人死後靈魂不滅,最起碼保我嚇死這些混賬兵們再入輪迴。”
納蘭述愕然看她,再想不到這時刻君珂竟然想著這些。
她側臉對著他,唇邊笑意淺淺一彎,白蘭花一般的優雅自如。
他一生至此,見過多少笑容,大多充滿媚態,偶爾滿是驕矜,或許還有做作,便有純淨,也是孩童般的茫然。
卻未曾見過這樣通透的笑容。
世事風波在這樣的笑意裡碎裂如鏡,每片裂片都是人生的無稽。
這生死頃刻依舊微笑的少女。
這世間最為少見的勇氣和寬廣。
納蘭述臂腿痠痛噬心徹骨,這樣煎熬綿長的痛苦,勝過刀劍加身的酷刑,他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的苦,然而此刻忽覺天地光明,忍不住也要微笑。
圍困、橋洞、臨水、危機、生死一刻,相擁微笑。
手臂一鬆,力氣用盡,眼看便要掉落。
頭頂忽有人聲。
“神明在上,異人在下,我在中間。”一人緩緩道,“正合三世之境,過去、現在、未來,機緣難得,不可不浮一大白,酒來。”
那聲音極其動聽,乍一入耳,像是拂面而過滑軟的綢緞,每個毛孔都因此舒暢地張開,貪婪捕捉那般令人愉悅的華麗,熨貼到心底。
君珂此生未曾聽過這般動聽的聲音,心想這要到現代開演唱會得多賺錢哪。又想這人什麼時候上橋的?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有那句話,未來?異人?他知道了什麼?不至於吧?面都沒見呢。
她身側,納蘭述也露出疑惑之色,咬牙緊了緊手臂。
橋上有咚咚腳步之聲,隨即便是那黑螭軍隊長的聲音,居然十分恭敬。
“梵因大師,您怎麼來了?”
聽見這個名字,君珂愕然,沒想到臨風對河喝酒的人竟然是個出家人,而納蘭述神情震驚。
“該來便來了。”那聲音淡淡的,“想走的走不成,不想走的,還是走了好。”
君珂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神棍,真正的神棍,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