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雷軍難道不是你們雲雷人麼?”君珂反問,“城裡?城外?隔了一道城門,雲雷就不是雲雷?大師佛法淵深,為何至今不開心門?”
“女施主通透妙悟,貧僧受教!”淨塵眼神一亮,肅然起敬,急忙躬身一讓。
君珂昂然直入,心想果然對和尚們不能說正常話,就是要胡侃,侃暈他最好。
禪房門半掩,沒有人靠近,雪花撲簌簌打在紙面上,一點昏黃燈光流水般瀉出來。
半晌紙門拉開,淨塵親自將君珂送了出來。
“此間來龍去脈,大師都已經清楚。”君珂站在門檻上,正色道,“雲雷軍千里迴歸,渴望家鄉,但凡有一絲良知,都不應將他們拒之門外。今日我是來求大師,但也是通知大師,如果最後的雲雷,依舊如此頑固不可理喻,我必不惜,玉碎瓦全。”
她語氣平靜,眼眸幽深,四面風聲卻忽然發緊,扯著雪花劈天蓋地落下來,殺氣濃烈。
“阿彌陀佛。”淨塵沉聲道,“雲雷自有其歸宿所在。”他的目光落在么雞身上,眼神複雜,半晌低低道:“老僧有一願,願能在有生之年,得聞不動明王座下,神獅之吼。”
君珂一怔。
“么雞,喚喚你的小弟,不過不要讓它們過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拍拍么雞的頭。
么雞咧開大嘴,滿意一笑,後退一步,仰首向天。
“嗷唔。”
並不是最具爆發力的那種炸吼,相對低沉,地面下端沙石滾起,飛雪狂亂,淨塵的僧袍呼啦一下反撩而起,貼在了他臉上。
但上方樹木絲毫不動,連積雪都沒震落一絲。
一聲吼出,彷彿有透明的光暈瞬間擴散,漣漪般不斷延伸,自佔地闊大的昭德寺上端延展,漸漸籠罩全城。
剎那間沸騰的全城一靜,很多人並沒有聽見那聲獸吼,卻直覺有什麼事發生,凜然閉口。
一靜之後,真正聽見這一聲吼的群獸,霍然爆發。
群城馬嘶、牛叫、犬吠、雞啼,城內所有的動物,瞬間都睜眼驚起,向天發出呼應的喊叫。
而在更遠的地方,雲雷城外,蒼芩山脈裡,無數黑影抬起頭來,各色寶石般的眼眸,灼灼盯住了山下的那座巨大的城。
高貴的血脈引起低階野獸的呼應膜拜,也引起真正猛獸的畏懼和警惕,以及凜冽的戰意。
樹林之上黑影連閃,掠出流線型的光,地面之上利爪如鐵,踏出巨大的足印,腥風撲面,狂飆飛卷,大量深藏山林的猛獸出山,從各個方向撲向雲雷城,那些巨大的黑影和咻咻的喘息,驚得露宿的雲雷軍不敢再睡,僵硬地坐在帳篷裡,抓緊了武器。
禪寺之內,淨塵霍然變色,他求神獅一吼,卻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動靜,急忙大喝:“昭德諸僧,立即奔赴城內外各處,以心經安撫諸獸!”
沙沙腳步聲響起,僧人們有條不紊奔出寺外,么雞滿意地退後一步,舔舔舌頭,心想在這裡吼就是比羯胡還帶勁,外頭好多小弟!
遠處雷府內,盤坐床上的梵因睜開眼,微微嘆息一聲,他面前金剛杵光芒閃耀,吞吐之間似在無聲作語。
“我知道,”梵因傾身,對金剛杵喃喃道,“我該將你永遠塵封,不現世人之前。這世間命定自有軌跡,在不知對錯之前,我應該看著它走下去,可是……”
潔白純淨的男子嘆息一聲,夢囈般低低道:“她需要。”
……
昭德寺內,淨塵的神色變得更加恭敬,深深合十躬身,“一切將如姑娘所願。”
君珂回禮,一笑轉身,走出幾步,忽然回首。
“我想知道大師為什麼願意幫我?僅僅是因為我對你解釋的雲雷事件的真相?”
淨塵微微笑了笑。
“七寶金剛杵。”
“什麼?”
“能得金剛杵佛音共鳴,”淨塵合十躬身,“自是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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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雷雪夜。
滿城驚動。
雲、雷兩家最終沒能當晚就大幹一場,兩家其實也沒打算就這樣糾合雙方所屬勢力拼個你死我活,宗族大比還沒開始,現在就兩敗俱傷,萬一將來給什麼小宗族上位,兩家會吐血。
最後昭德寺主持淨塵趕來,在他的調停下,兩家約定暫時罷手,但大半個月後的宗族大比,乾脆在三日後提前舉行,而且今年的規矩變了,輸了的那一方,會被永遠驅逐出雲雷。
雷家在君珂的暗手之下,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