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嘆息。
“小珂,”納蘭述似乎在微笑,她感覺到額上他的唇角,微微泛起的弧度,“知道我愛你什麼嗎?便是你的善於理解,不吝自責。太多人平日信誓旦旦,遇事推卸責任,然而你,未必逞強,卻永不退縮。”
“你沒有刺傷我,我如果因為你這無奈一跪便覺得丟了面子,而遷怒於你,那也不是真男人。”他輕輕點住她的鼻子,“是我做得還不夠好,但是從今以後,相信我,必永不令你委屈。”
“我從來只覺得自己幸運。”君珂終於微笑,反手抱住了他,“我只望能永遠幸運下去。”
納蘭述用單手,攬住了她,“所以,小珂,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再幸運的,把你那批老部下,帶回來。”
“怎麼……”君珂瞪大眼睛。
“那是你的第一支軍隊,對你意義非凡,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放他們走?永不回頭?不過置之死地而後生而已。”納蘭述笑得有點狡猾,“先前的事,你也看見了,雲雷內部的聲音很駁雜,有些人已經動搖,此刻遠走,他們步步艱難,之後動搖的人會更多,而其中的一部分頑固派,卻又依舊心中不甘,在這種矛盾的情形下,雲雷必然還要有所動作……”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月光從帳幕的縫隙裡流入,水銀般瀉了一地,照亮相擁喁喁低語的身影,從遙遠的角度看去,仿若一體……
※※※
照亮羯胡草原的月光,同樣照亮冀北成王府的書房。
書房裡有人負手而立,寬大的衣襬漾開漣漪一般的波紋。
月色下那人容色也如月光幽謐靜美,只是那唇淡薄,令人想起諸如薄情之類的詞語。微微笑起的時候固然魅惑妖麗,然而如此刻輕抿,卻令人凜然。
“他們到了羯胡了嗎?”他問。
“是。”黑暗中一個影子恭敬地答。
“黃沙城事後,雲雷應該會有所動作,你覺得納蘭述會怎麼處理?”
那人想了想,“繼續隱瞞吧,畢竟他們現在還不是分軍的時辰,剛和羯胡王庭一場大戰,也不宜內訌。”
“錯。”沈夢沉微笑,“越是毒瘤,越需極早割去,雲雷就算不提,納蘭述都會先下手。雲雷應該已經離開冀北聯軍。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兩天訊息就能到了。”他的手扶在窗臺上,看向北方,輕輕道,“等下我有封信,快馬密送給羯胡王庭。”
“是。”
沈夢沉轉過身來,看著黑暗裡那個人,“最近你做得很好。”
那人恭謹地彎下腰去,錦袍金冠,王族華貴,赫然竟是“納蘭遷”。
當然,是那個西貝貨蘇希。
“繼續扮演你的暴戾王爺,和納蘭遷生前一樣。”沈夢沉還是那種淡淡疲倦地笑,隨意擺佈著吞併天下的陰謀,“窮兵黷武,窮奢極欲,無限制擴軍,不斷加稅,擅自更換各地官員……冀北這些年被成王治理得太安定,民心安穩,不易煽動,現在,我要他們先嚐夠一日三驚,永無安寧的日子,將來才能……”他笑了笑,住了口。
“是。”
“這些日子,你透過秘密渠道,將冀北稅收以及各地物產摺合的銀兩轉往青陽郡,有人發現嗎?”
“有幾個積年老吏,似乎有點疑惑……”
沈夢沉連語氣都沒波動一絲。
“殺。”
“是。”
“去吧。”沈夢沉淡淡道,“半年,頂多再一年,時機成熟,冀北便可收入囊中,之後,便是所有敵人的屍體,最後,是天下……”
他聽著蘇希小心地退出,關上門的聲音,在暗色裡,緩緩笑了一下。
“還有你……君珂。”
※※※
同一處的月光,照不亮永浸黑暗的崇仁宮。
宮內最偏僻最樸素的小院子裡,納蘭君讓三杯酒一杯茶,自斟自飲。
“雲雷軍離開冀北聯軍了?”
他身後一個謀士立即上前一步,笑道:“是,殿下的意思,是要追剿這批亂黨嗎?”
納蘭君讓沉默一會兒,冷冷道:“我追剿他們幹什麼?越過西鄂羯胡,千里迢迢追剿那兩萬人?”
那謀士碰了個釘子,不敢再說話。
“失去君珂的雲雷,不過是沒了靈魂的軀體,他們不會再有任何野心,現在能做的,只有回雲雷城。”納蘭君讓抿一口酒,“而云雷城……不是那麼好回的。”
“冀北聯軍這下不需要分兵了,剩下的路離堯國已經不遠。”一個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