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軍隊長們佩服地看著她。
“祖少寧缺乏耐性,為了搶時辰,他不會慢慢去啃城中頑抗的婦女,他會乾脆造成燒城假象,然後派人假扮俘虜,所以,他假扮俘虜,我們就假扮親人被俘虜的雲雷人!”
雲雷軍一陣興奮,覺得騙人者人恆騙之真是太爽了。
祖少寧當然不知道生平大敵近在咫尺,他正要匆匆回城門,忽然眼角一瞥,看見一個女子,踉蹌自一處街角一閃不見。
祖少寧大喜,假扮俘虜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因為雲雷人太硬氣,就算擒下她們,得到的也是屍體,屍體帶上城樓,只會刺激雲雷人拼死攻城,如果能抓到活的,哪怕一個兩個,推在前面,就可以取信雲雷人。
“抓住她!要活的!”
士兵們大步追去,隨即響起尖叫聲和掙扎聲,半晌,一隊士兵押著兩人過來,一個是剛才那少女,還有一個是一名男子,臉上包紮著白布,白布上殷然有血跡,一看就是個傷患。
少女被狠狠按住了肩,她拼命掙扎,那男子目光中似有怒火,低吼,“放開她!”
“啪。”
祖少寧的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肩上,血痕綻開,一線深紅。
“想她活著,就安靜些。”他冷冷道,“報出你們的身份。”
“放開我,你們這些狂徒……”那少女揚起臉,一臉的驕傲和憤怒,“我是新任宗主的外孫女,我是堯國司馬家族的小姐!你們是哪裡來的強盜?還不快放開我!”
祖少寧大喜。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愁沒有好的人質,老天就給他送來一個宗主外孫女!
還是堯國司馬家族的小姐,這樣的身份,還怕雲雷人不降?雲雷宗主讓她死在此地,怎麼向司馬家族交代?雲雷宗主一降,雲雷人必然也得降!
他本來還有幾分疑惑,為什麼這個女子和平常雲雷女子不一樣,此刻再無懷疑。
祖少寧可不在乎司馬家族,兩國相距那麼遠,能拿他怎樣?
“原來是司馬小姐。”他展顏一笑,倒是俊朗生輝,“失禮了,司馬小姐,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等絕不會為難你。”
“配合什麼?”司馬嘉如傻傻地問。
“上城頭看看風景。”祖少寧彬彬有禮,風度十足,“請問這位勇士是……”
“我的護衛而已,在雲雷大比中受了傷。”司馬嘉如看也不看身邊男子一眼,“廢物!”
她十足的驕矜大小姐模樣,祖少寧笑得更溫柔。
“請。”
……
“開城!開城!什麼人佔我家園?滾出來!”底下雲雷軍紛亂叫嚷,縱馬來去,顯得毫無陣型,憤怒無措。
城頭上很快有了動靜,推出一批“哭哭啼啼”的“婦女少年”,都戴著帽子頭巾,老遠看著臉龐雪白——麵粉塗的。
司馬嘉如和醜福作為真實的僅有的兩個俘虜,被推在最前面。
柳咬咬一眼看見那兩個,“咦”了一聲,隨即展顏笑道:“好聰明的嘉如。”
柳杏林張著嘴,“糟了,醜福和司馬小姐被擄了,咱們得想法子救他們。”
“呆子。”柳咬咬親暱地一拍他的腦袋,忽然動作一僵。
祖少寧,出現在司馬嘉如身側。
柳咬咬仰起頭,緊緊盯著城上那人,隔得還遠,看不清眉目,但就是那麼清楚地知道,是他。
少小相伴,須臾不離,東堂久享盛名的玉樹一般的男子,伴了她整整十七年。
她曾以為這一生彼此相屬,永在封家的羽翼下攜手作戰,以為封小妖和祖少寧是命定的眷屬,必將為東堂聯手開疆拓土。直到那一日,她被家中死士拼命送出京城,馬車底廂裡她蜷縮著一動不敢動,車馬轆轆經過午門刑臺,她親眼看見封家三百二十人遍體凌傷,跪在鬼頭刀下,看見父親被打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絕望向天,看見母親緊緊靠在父親身側,閉著眼睛,不去看那人間冷酷生死相逼,看見日光一閃,三百多道白光拖著血色彎月斜斜斬下,三百多蓬鮮血如虹霓跨越天際,然後紛落如雨浸透刑臺。
看見那被她家收養,視如親子並將女兒慨然相許的男子,冷然臺上監斬,一襲三品武官新袍。
多年後她流落大燕做了最低賤的妓女,雖然是清倌,但比起當年名動東堂的封家獨女,她已經落進塵埃,落進塵埃也沒關係,她只要活下去。
爹孃送出她時,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報仇;死士在她身側死盡時,血泊裡再次重申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