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痴痴地立著,掌心冰涼,此刻她不敢看晏希,甚至不敢看任何人。
晏希的聲音,卻清晰地從埋著的臂彎下傳出來。
“她要我告訴你,沒什麼了不起,這是她一直想要的結果,她很高興……並請你不要忘記,趁這個機會將天語進行整頓,讓那些孩子擁有童年,讓天語的下一代們活得自由些,讓下一個戚真思、晏希、魯海……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可以不必離開自己的親人。”
“……我會的。”
“還有,新子沒死,黃沙城裡被她救了,新子運氣好,落入翻板之下時沒有中機關,翻板下的毒沙以毒攻毒還解了他的劍毒,只是新子廢了,他自慚形穢,從此不肯出現在你們面前……他現在在西鄂,天南城郊外一個叫三道川的小村莊。”
“……晏希,你為什麼急著和我說這麼多。”
一陣沉默。
“因為我要走了。”晏希低頭抱起戚真思,沒有回身,“在殿前我求您救真思那一刻,我已經不配做堯羽的首領,我將她的性命放在了陛下之前,我違背了誓言。”
“這是正常的選擇,人都是自私的。”君珂搖頭,“天語的規矩很多不近人情,相信我,以後我會徹底廢除。”
“那是以後了。”晏希淡淡一笑,“是我自己不願意再呆下去。陛下面前,就請皇后代辭。”
君珂沉默,堯羽的人,從來都堅強執拗,他們決定的事,永無更改。
晏希抱起戚真思,一步步走了出去,堯羽衛們無聲跪了下來。
晏希仰起臉,雪光如此明亮,照得他眸光晶瑩。
恍惚裡她並沒有沉睡,依舊在用沾血的如玉如琢的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說了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對不住,我不能……”
一語未盡,沒有答案。
他卻不想再去追索,這一生至此空缺,卻也至此完滿,在她將手交給他的那一刻,他明白,從此她允許他和她相守。
是日飄雪,那年飄雪。
“我叫戚真思,今年四歲,以後你就跟著我——你好像不願意?”
不。
真思。
我一直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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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人影漸漸走出殿門,他懷抱裡,一支纖細染血的手,靜靜地垂著。
院子裡被野人族團團圍住的長老們抬起頭,眼神震驚。
晏希沒有看任何人,漠然地,繞過大長老向外走。
大長老怔怔看著他懷裡的戚真思,眼神懊悔,伸手下意識去攔他。
君珂忽然從晏希背後走了出來。
她表情平靜,步伐穩定,直直向著大長老而來,一邊走,一邊順手撿起了血泊裡的長劍。
她走到大長老面前。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一抬。
“哧。”
長劍像先前刺入戚真思胸前一樣,刺入了大長老的心臟。
大長老霍然捂住心口,一瞬間五官都已經扭曲,死死瞪著君珂,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君珂看也不看,用力一拔。
鮮血濺射,晏希沒讓,直直地走了過去,看也沒看一眼。
君珂也沒讓,淡淡道:“原來你的血也是紅的?”
“你……”大長老捂住胸,踉蹌後退,一旁的傳經長老和二長老立即扶住了他,傳經長老震驚地道,“皇后,你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我在殺人。”君珂隨手將長劍一拋,“此生第二個。”
“皇后,你如此倒行逆施,不怕天語全族寒心嗎?”二長老悲憤咆哮。
“怕?怕我何必殺?”君珂輕蔑一笑。
傳經長老蹲下身,捂住大長老汩汩流出鮮血的胸口,大聲衝內殿叫,“柳杏林!柳先生!求你出來救人!”
“不救。”君珂冷冷道。
“韓巧!”二長老跳起來大喊,“把你的藥箱給我!”
韓巧白著臉站在當地,上前一步,退後一步,眼眶裡一泡淚。
君珂對他招招手,韓巧猶豫地過來,君珂等他走到面前,砰地一個肘拳,韓巧應聲而倒。
“他昏倒了,抱歉。”君珂對臉色慘白的長老們笑笑。
“君珂!”傳經長老霍然抬頭,“你太過分了!”
“過分?”君珂低頭,盯著他的眼睛,“過分?你們也配和我說過分這個詞?”
她抬起手,指著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