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述遙遙揮揮手,御林軍讓開道路,孫太傅一路跌跌撞撞衝進來,這回不敢失禮了,在階下三跪九叩,才道:“陛下,微臣一路回京,終於趕得上大典,微臣所攜聖旨,不知陛下是否允許微臣當場展讀?”
“啊。”納蘭述一拍額頭,走下階來,“現在?不好吧。”
“陛下!”孫希急切地望向納蘭述,“此時才是最佳時機!”他四面望望,覺得屬於納蘭述的護衛力量並不少於君珂的人,心中一定,同時給自己的那幫人使了個眼色,暗示“放心。”
寧國公等人都精神一振,眼睛盯住了他手中的聖旨——孫太傅一路風塵趕過來,手中聖旨漆封未拆,難道當真還有什麼殺手鐧?
“你確定嗎?”納蘭述眉頭微蹙,也看了看那些面露希望之色的官員,“只怕會於你不利呢。”
孫太傅面露感激之色——陛下是擔心我被皇后報復呢!
老頭子抹一把感動出的眼淚,哽咽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但為陛下,肝腦塗地也是心甘!”
“真是難為你了。”納蘭述唏噓,“老太傅忠心王事,不顧令名不惜己身,朕心感佩。既如此,便宣吧。”說完示意孫太傅將聖旨遞給司禮太監。
老孫咂咂嘴,心想這話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呢?“不惜己身”是對的,“不顧令名”怎麼講?明明自己不畏強權,應該是錚錚鐵骨千古美名才對。
上頭納蘭述含笑看過來,溫暖的眼神讓老孫心頭也一片光明,他狠狠挖了上頭靜靜看他的君珂一眼,得意地將聖旨雙手遞給司禮太監,自己彎身退後三步,準備等下第一時間帶領眾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監的尖嗓子很有穿透力,包括寧國公在內的很多人振奮地抬起頭,一些人下意識地向前跪了跪,納蘭述在上頭淡淡看著。
“德照殿大學士、太傅孫希,忠心王事,於五丈營上野密膝造陳,稱禍國者三,不可不去。其一,有朝臣者不安於政,密室謀劃入宗大典,暗中操持陰私苟狗之事;”
寧國公和眾臣都一呆,孫太傅的嘴角剛剛彎起,驀地一僵,他霍地揚起頭,怔怔看著宣旨的太監,嘴唇動了動,眼神迷茫地看向納蘭述。
納蘭述向他和藹可親的微笑,一派“你知我知,朕心嘉許”模樣。
這一副心有靈犀的神情,看在那群人眼底,便是孫太傅“臨陣倒戈”的鐵證,看向孫太傅的眼光,頓時尖銳凌厲。
“其二,寧國公上獻皇后冠服,欲當眾以守宮之痣驗國母之貞,以此令我皇室貽笑天下與諸國。”
“孫希——”寧國公掙開看守他的衛士,伸手去夠孫太傅的衣角,“你這老狗,兩面三刀,狼心狗肺——”
失魂落魄的孫太傅,怔怔地直跪著,根本感覺不到寧國公的拉扯,他始終處於一種茫然狀態,盯著太監一張一合的嘴,似乎無法相信,那些字眼會這樣蹦出來。
“兩面三刀,不得好死!”寧國公奮力要去抓孫希——這天殺的老狗,竟然是個奸細!難怪今日大典處處受制,帝后彷彿早已將全盤計劃清楚,不僅皇后朝服改變,連密信都被篡改!
“聖旨在宣,不得喧譁!”一隊護衛拉開了兩人,孫希老臉上已經被抓出血痕。
“其三,舊氏皇族野心未絕,意圖於入宗大典之上,偽制豔詞,構陷國母!”太監額頭冒出汗來,尖嗓子有些發抖,喘一口氣,快速地念,“孫希稱以上者,步皓世、步天凌、步久安、趙承之、賀金、羅彥……諸人密謀團伙,作亂朝政,遂以太傅之責,明告御前,願以垂垂老矣之身,為清君側除妖氛之先鋒,朕心感念,特賜孫希加侯爵,三代降等遞襲,諸子擇一人封武威尉,賜金萬兩,絹千匹,宅邸一座。孫希首告之步皓世、步正源、步潔良、賀金、羅彥等人,稍後視情查辦,如若所述情實,俱誅之……”
最後一段賞賜出口,孫希兩眼一翻,無聲無息地暈了過去。
他無法接受這樣巨大的衝擊,無法接受陛下如此狠辣的最後一招,這一著真正將奸細罪名坐實,將他放在火上烤,而他就算辯解,也無人肯信——陛下先前已經說過這聖旨讀了於你有損;再說如果不是如此大功,怎會有封爵厚賜?
封爵榮耀,黃金萬兩,巨大的賞賜滾滾而來,滿朝文武看向孫希的目光卻毫無豔羨,只有無限的不屑——無論如何,出賣他人獲取榮華的奸細,都為世人所鄙。
還有些人在震驚——看不出這老傢伙,城府忒深,當初上躥下跳地串聯群臣,說皇后種種不是,扯旗子拉口號要群諫死諫,想不到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