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京門武行的弟子嗎?”君珂訝異,“你們武館,我聽說給弟子一份月銀的。”
“京中武館多如牛毛。”查近行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生意艱難,月銀也有限。大多數時候要靠和地痞一起,和店鋪要錢維生。每隔一段時間,還要為爭地盤發生械鬥,館裡有規矩,誰收的街面保護銀多,誰的月銀就多,我……已經三個月沒有月銀了……”
“為什麼不去?”沉默半晌後君珂問,“你的功夫,別說那些地痞,武行也沒人比得上你。”
“我是半路投入武館的,之前是平西人氏,師承家門武學。”查近行道,“家門武學不允許參與各類欺壓良善和爭奪地盤的械鬥,更不允許以武凌人,或以武學來博取不義之財。家鄉去年遭了水災,全村老少賣掉所有衣物才送我來京中考武舉。我是帶著我娘來京的,一路乞討進京,我娘有病,我指望著掙了錢給她瞧病,聽說武館給弟子月銀,便先投了武館,誰知道……”
他不說話了,沉默將袋子裝好,低聲道:“多謝……”將袋子背起。
“等等。”君珂望著他的背影,道,“回去記得把食物熱熱才能吃,另外,明日我會派人去把令堂接來醫館瞧病。”
“不用了,等我比完武舉,應該會有職位和祿銀,到時我會帶著母親上門。”
“也行,如果令堂實在不好,請記得不要逞強,還有……”君珂沉吟了一下,才堅決地道,“我不會讓你的。”
查近行轉回頭,黎明的晨曦裡,這落魄男子眼角漫出的笑意,忽然讓人覺得驕傲,“多謝,我也不會讓你。”
日光升起,金光漫越,兩個驕傲的男女,遙遙對望,隨即查近行頷首一笑,決然離開。
君珂久立原地,若有所失,半晌才跳了起來,“糟了!今天我有比試!”
她現在也記不得自己出現在這裡是為什麼了,也忘記那負荊請罪啥啥的了,也想不起來這荊條是幹啥用的了,一把掀開背上荊條,拖著么雞便呼嘯而去。
那邊牆頭上,等她來表態來撫慰來安慰他鬱悶失落悲脆憤懣的心苦苦等了一夜的納蘭述,臉再次黑了……當他跳下牆頭,抓起那荊條,正想自我安慰無論如何小珂心意是好的,還曉得他生氣,特意大老遠負荊請罪來著,不想手一抓,荊條上被黏上的刺紛紛掉落,轉眼手裡就只剩兩把乾癟的,用上全部力氣打人也不痛的枯荊條……納蘭述的臉,在晨光裡,變成了鍋底……鍋底納蘭述的鍋底狀態,一直持續到當日武舉比試結束,君珂順利過了第六輪,現在只剩查近行、向正儀、她、朱光、還有來自瓊南道的一位武考生韓青凱。
比武結束後君珂心情很好,覺得武舉走到這一步,進入前五已經是意外之喜,後面結果如何,倒不必太在意。這姑娘有時候也挺少根筋的,心情一好,頓時就忘記自己還是“戴罪之身”,趁仲裁們都散場下臺,在後臺的巷子裡爬在牆頭上笑嘻嘻地對納蘭述招手。
納蘭述還在鍋底狀態呢,想著昨晚牆頭喝風一夜,想著喝風一夜之後看見的那個風中凌亂的“荊條”,頓時恨得牙癢,覺得某些人實在此可忍孰不可忍,其實她也沒什麼錯,她已經盡力做到最好,就算最後壓倒梵因那也叫意外事件,他納蘭述才不會找堵偏要記著,但是,小珂兒明顯沒把他的鬱悶放在心上,這才是最大的問題,瞧她這沒心沒肺笑的!
當初他求她親一個花了多少心思,也不過臉頰蜻蜓點水,還是自己湊上去的,如今她竟主動把初吻給了和尚,她不覺得她有必要解釋一下嗎?就算不解釋,她不覺得應該把那個主動誤給人的嘴兒,給他補償上十個八個嗎?
郡王心情不好,所以合作度不高,仰頭,望天,對牆頭上某人見牙不見眼的笑容,視而不見。
“喂……”君珂在牆頭,雙手攏成喇叭,擠眉弄眼,用氣音喊,“八寶樓有新菜哦,請你去試菜——”
郡王手按按耳朵,嘆氣,“唉,老了,最近耳力可真不好。”
君珂在牆頭蹦跳,努力彰視訊記憶體在感,“喂……八寶樓新菜新包廂新玩意哦……”
郡王抱胸靠牆,嘆氣,“唉,今兒怎麼逆風呢?什麼都聽不清。”
“進入最後一輪的武舉考生,註定要授實職,即將與你我同朝為臣,陛下令太孫可適當宴請,以示朝廷懷柔撫慰之意……”另一個方向,突然走過沈夢沉,正偏頭和納蘭君讓商量,“在崇仁宮合適嗎?似乎在哪位仲裁的府邸都不合適,不如選家京中名酒樓,舉子們也不那麼拘束,如何?”
納蘭君讓沉吟未語,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