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旁傻住的紅門教徒,看看挑眉不語的沈夢沉,手忙腳亂地繼續放皮影戲,納蘭述一腳踩著紅門教徒,一手扯著鏈子,控制著液體和火花的速度,冷冷看著皮影戲那一幕。
他看見納蘭遷袖底飛出的刀。
他看見中刀倒下的成王。
他看見血泊裡掙扎的小妹。
他看見成王府被掛成一排排的屍體。
……
納蘭述臉色越來越白,眼睛卻越來越紅,那一輪血色如血暈之月,剎那間遮蔽天色。
他一直穩定的身形,此刻突然起了微微顫抖,似狂風裡的樹,強悍不倒,卻枝葉剝離。
隨即他霍然回首,盯住了沈夢沉。
這一刻這明麗清越少年,烏黑的眸子裡血光大現,獰狠如一頭雪原上失伴重傷的獸,在四面的空寂裡將長天萬物切齒痛恨。
那些濺血的畫面,那些僵硬的傀儡。
那些倒影的重現,那些不可挽回的殤。
那些失去的、永別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可追及的血肉至親。
人事如皮影,最終都將僵化凝固在歲月的洪流裡。
再靈活的指尖,也挽不回生命的柔軟,從此徒留他彳亍道路,無人相送。
微微的顫抖裡,納蘭述一聲長嘯,幕布剎那撕裂,燈光齊齊爆滅,黑暗降臨那一霎,納蘭述手指一抬,兩根鏈子嘩啦啦扯直,火花爆閃,液體飛流,剎那直奔沈夢沉。
“去死吧!”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七章 選擇
火花爆閃,毒液倒流,幽藍豔紅如一人暴怒的雙眸厲光一閃。
紅門教徒臉色大變。
沈夢沉一直靠著他的座位,毒液雷火就到眼前,他神色從容,突然腳尖一挑。
“呼啦”一聲,一塊深黑色的巨大錦緞被挑起,半空中一卷,錦緞背面,五爪金龍猙獰的輪廓一展。
納蘭述的眼光,直直落在錦緞飛起的地方。
那裡,沈夢沉原先靠著的地方,看起來像個供人休息的石墩,此刻錦緞被挑開,出現的卻是方正厚重的黑檀木棺材。
古老紋飾,五爪金龍,王族標誌。
沈夢沉微笑,用一種溫柔的態度,將手放在棺材上,斜睨著納蘭述。
——炸死他,自然同樣會炸飛這棺材。
棺材蓋半開著,隱約可見其間確實有屍體,金冠王袍,身材微胖,臉容圓潤。
一丈外納蘭述渾身一顫,眼睛血紅,霍然手指一彈。
鏈上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火花閃了兩閃,滅了。那幽藍的液體飛快地退了回去,無聲無息消失在納蘭述那一端。
納蘭述手指一振,圓盤連著鎖鏈霍地飛回——武器被逼失去效用,就絕不能再落在沈夢沉手裡。
已死,從此後他的神奇武器用一件少一件,納蘭述按著腰間圓盤,收攏了不過薄薄一點,硬而涼的咯在腰間,像此刻的心情。
這東西他原先嫌麻煩不肯隨身佩戴,是小陸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他才勉強帶在身上,如今好容易派上用場,可以用小陸的武器報小陸的仇,卻功虧一簣。
“我原想著。”沈夢沉微笑回身,點塵不染,“可以和冀北王一同粉身碎骨,也算我的榮幸,卻不料郡王你,不肯成全。”
“沈、夢、沉!”納蘭述霍然抬頭,盯住了沈夢沉微白的臉,“你竟敢將我父王遺體,坐於身下!”
“你整個冀北,我都敢置於腳下,何況一個死去的人?”沈夢沉一笑讓開,“這說到底也不能怪我,得怪你,誰叫你手段狡猾,我不得不防你一手?除了成王屍首,還有什麼,能阻擋你的殺手呢?”
“不過,我向來心軟。”沈夢沉微笑輕輕,“納蘭述,雖然你處處欲置我於死地,我還是願意將殿下的屍首還給你;雖然你想炸了我,我卻不想引動這棺中炸藥,炸了成王的屍首。”他立於高處衣袖一拂,長空下雪色一閃,四個紅門教徒掠向棺材四側,手中舉著火把。
“我明白告訴你,棺裡有火油,現在只要我一個命令,他們就會將火把扔進棺材,你殺人雖快,但我相信他們扔得更快。”沈夢沉直視臉色越來越白的納蘭述,淡淡道,“你想要回成王屍首?可以——”
他對納蘭述一指,“丟下武器,跪著過來!”
納蘭述霍然抬頭,眼神裡怒火一閃。
“納蘭述!在成王面前,你不配站著,你棄家棄藩,為女人任性出走;你帶走成王府最精銳的堯羽衛,卻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