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不說話,自然也輪不上他們私下抱怨。
此時聽屋子裡一下安靜了,幾個留辮子的小丫頭左顧右盼輕語道:“大少爺好不容易這麼早回來一次,少夫人怎麼又發這麼大的脾氣?”
另一個丫頭睨她一眼,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頭嗔道:“噓,可千萬別讓少夫人給聽著了。外面的難聽話,你又不是不曉得,都說咱們爺去調戲了少夫人的妹子,少夫人能不怒才怪。”
這時,自旁邊又湊過來一個丫頭,激動附和道:“可不是,平時大少爺就是多瞧了哪個婢子幾眼,少夫人都會尋事責罰。現在公然調戲起親家姑娘,可不是丟了少夫人的面子嘛。早前二人就不和睦,那天自定國公府回來之後少夫人又尋了大少爺的麻煩,爺半夜就離開了屋子,直到天亮都沒有回來。這還是半年來,頭一次見少夫人獨眠的。”
“對呀,現在大少爺宿在書房都這麼多天了。少夫人要面子不肯先服軟,可咱們家爺也是有尊嚴的,兩人這麼對峙著,可怎麼好?聽說今天還是大夫人出了面,少夫人又特地遣了水花姐姐過去侯著,這才將大少爺請回的屋。”
幾人這麼嘰嘰喳喳了一會,首先開口說話的丫頭又嘆氣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少夫人怎麼都不好好同大少爺說話,竟是又吵起來了?這往後越弄越僵,遭殃的可都是咱們。我們這些,不過都是些做粗使活的丫頭,不像木香,少夫人責罰,還有大少爺給護著。”
說者面露羨慕,眼中卻是滿眼不屑。她這才剛說完,便又年長的人接話,輕蔑道:“呵,不過也是個賣主求榮的奴才。那種優待,給咱們咱們還不要呢~”
“就是就是,當初大表姑娘沒得匆忙。現在沒聽外面街坊間的傳言嗎?說不準呀,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木香一直跟在表姑娘身邊,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最清楚。而且,舊主子剛沒了,她轉眼就能來巴結少夫人,我看那小蹄子也是個心黑的。可是誰叫她有手段呢,就是少夫人要處置她,還有大少爺幫著她。現在大少爺將她安在書房做事,可不就是想保著她麼~”
“咦,姐姐,木香怎麼賣主求榮了?這事我怎麼不曉得?”
一身量不足的稚**孩笑呵呵地湊上來,滿臉好奇探索,但話剛問完,冷不防就收到眾人的一陣白眼,被遏語道:“你才剛進府,自然不曉得。不過這種事情還少知為妙,改日傳到了少夫人耳中,仔細叫人撕爛了你的嘴。”
那問話的小女孩聽後滿臉惶恐,身子往後一仰,“啊?”瞳孔放得大大的,忍不住驚詫地望著對方。
知情的幾個女孩一見,倒是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你們幾個,還不快去幹活。主子間的事,也輪到你們私下討論?”
眾丫頭正說得起勁,從一旁就走來個四旬婦人。眾人見著一個激靈忙分開來,規規矩矩地對來人喚道:“朱媽媽~”
朱媽媽走過來,轉頭看了眼主屋,復又道:“還不快散了真是不要命了,敢在這兒嚼舌根,就是少夫人不曉得,傳到大夫人耳中,也有你們受的”
婦人語氣嚴厲,幾個小丫頭立即就低頭稱是,轉身幾個步子就散了開來。而其餘聽熱鬧的人見狀,便也忙各自回到崗位,重新打理著手中的事。
主屋裡,除了外間哈腰低頭侯著的兩個著青衣的婢子,裡間就唯獨陳浩寧和薛弄芸二人。薛弄芸眼睛微紅地坐在雕花梨木圓桌旁的凳子上,頭也不抬一下,而陳浩寧只望著面前繡著杜鵑鳴啼百翠花的屏風,負手背對妻子而立。
光滑的地磚上,是破碎的花鳥青瓷螺珠瓶脆片,旁邊還有幾個摔得七八爛的茶盞,露出裡面浸泡過的君山銀針茶葉。薛弄芸枚紅色的孔雀線珠芙蓉緞裙微微皺起,上衣的衣襟衣襟被她揉得不整。她一臉不甘和怒意,餘光自碎片處轉到陳浩寧穿了墨綠靴子的腿上,目光滯了滯,別開眼,可不等一會,就又瞧了過去。
等了許久,總也聽不到眼前的人說話,薛弄芸只好再次抬頭,見對方沒有一絲主動開口的意思,抿了抿嘴只好對著那筆直高挺的身影,壓低了嗓音輕道:“浩寧,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薛弄芸難得的低聲下氣,聽得陳浩寧身子驀然一震。緩緩轉過身,看著妻子,雙手並未離開身後,冷笑道:“是我在和你鬧嗎?弄芸,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無理取鬧,不這麼嬌蠻任性?”
“我~”弄芸站起身來,滿腔不悅,他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
雖然是極為惱怒,但想著自己與他繼續冷戰也再沒有意義。上次的事情自己已經把他惹得很生氣了,雖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