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申皺著眉徘徊幾步,突然問:“宴澤牧現在人在哪裡?”
龍秀一愣,搖頭道:“這倒不知道,應該,在金輝吧。”
“我要他確切的行蹤,馬上去查。”姬申厲聲道。
龍秀領命,正待退下,一名近侍突然奔了進來,行禮道:“稟七殿下,剛收到平楚的飛鴿傳書。”
姬申拿過紙條,揮退侍衛,展開一看,眉間頓時皺出一個川字,恨聲道:“我們又上了宴澤牧的當了,這個天下第一鉅奸!”
龍秀見姬申突然惱羞成怒,大惑不解,問:“怎麼回事?”
姬申冷冷一笑,道:“他必然是識破了秀女之事是我們對他的試探,所以故意做出那番不合常理的舉動來,讓我們在猜測中將注重點放到了秋雁影身上,而他自己,卻在這段時間悄悄研究著幽篁門,剛收到的訊息,就在昨日,我們守在幽篁門外的人看到大批殷羅高手在宴澤牧的率領下直奔再生谷去了。”
龍秀一驚,道:“眼下,李滎可是在再生谷啊。”
姬申恨道:“誰說不是呢?現在我們派人過去已經來不及了,看起來,宴澤牧和幽篁門中人必有一番惡戰,你馬上飛鴿傳書給再生谷外我們蹲守的人,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若不能,一定要盯住李滎,看他最終落在了誰的手裡,我們也好有個目標。”
龍秀領命,姬申又叮囑道:“記住,吩咐他們一定要隱秘行事,此時,我還不想與宴澤牧撕破臉皮。”
龍秀應聲:“知道了。”正待出門,又是一名侍衛急慌慌地跑來,還未開口,姬申剛剛展開的濃眉一皺,不耐煩道:“要是壞訊息就不必報了,馬上給我滾出去!”
侍衛一愣。
姬申轉眸看他,眸光如冰,道:“還不滾!”
侍衛這才戰戰兢兢行了一禮,道:“稟……稟殿下,不是壞訊息,是是,軍中大夫剛剛診出皇妃有喜了。”
這次輪到姬申一愣,已經走到門側的龍秀也停住腳步回過身來。
愣怔中,姬申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微笑,道:“這可真是個好訊息,我要馬上送皇妃回盛泱安胎去。”
幽篁門再生谷,風閣後面的小河旁,夜。
月光如水,清清涼涼地照在河畔之人的身上,對映出一層冷色的光暈,遠遠看去,似輕輕一抖,便能拂落一地的霜。
簫聲如歌,仍是那曲耳熟能詳的《西江月》。
滄月站在月光下,靜靜地看著河畔之人的背影,眸中,有淚如星。
曲子吹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吹簫之人身體微微一傾,一手撐在身側的大青石上,臉微垂,一線血色噴射而出。
滄月心一緊,身形一晃便來到那人身側,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焦急道:“谷主,你……”說到一半,淚流了下來,她能說什麼?自從他帶著李滎回來後,身體狀況便一落千丈,原先,五六天才會吐一次血,後來,漸漸縮短為三四天,一兩天,而今,幾乎天天要吐兩次血,李嘲風對此束手無策,又實在不願坐在谷中眼睜睜看他一年之限的日日逼近,便和玉霄漓一起出去尋找古書上所畫那種能解血毒的動物去了,只剩她一人日日陪在他身邊忍受內心的煎熬。
玉霄寒側過臉來,雪白的膚色似乎比天上的那彎月更明澈,雙眸依然清亮,雙唇因染了血跡而殷紅,在他如月皎潔的臉上顯得那般怵目驚心。
他將手臂從滄月手中輕輕抽出,從懷中拿出手巾,拭淨了唇上的血跡,才再次抬起頭,看著滄月,柔聲道:“滄月,不要哭,我已經知道,人傷心的時候才會流淚,不是累的時候。”
滄月抬手拭著臉上的淚痕,卻如何也拭不淨,只好轉過身去。
耳畔又傳來隆隆的巨響,那是谷外巨陣被攻破的聲音,自從月前谷外來了那一群人後,這種巨響每隔幾天便會響一次,而陣堂堂主凌安幾乎是日夜不休地研究和設定新陣法,只為了阻擋谷外那位同樣精通奇形八卦的術士。
玉霄寒傾耳細聽了一會,問:“滄月,谷中的人都散出去了嗎?”
滄月勉強忍住淚,轉過身道:“都已經轉移出去了,現在就剩下你我、李滎還有風閣一些不願轉移的門眾。”
玉霄寒垂下眸,纖長的睫毛像兩片蝶翼一般,襯著雪白的臉色顯得尤其烏黑,他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簫,又伸手觸控著身側平滑大青石上那細細的刻痕,半晌不語。
滄月知他又在想念秋雁影,可,因為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卻在生命即將到達盡頭之時,竭力地將秋雁影推給即墨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