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仍是淡淡的笑,看不出太多的情緒,道:“我送你吧。”
他乘著他華麗的馬車一直將她送到城外,她勒住馬,對車上的他道:“嘿,就到這吧,否則宣園會以為我將你拐跑了。”
他推開門,於滿室錦繡光輝皎潔的車內笑得邪魅,道:“這個主意不錯。”
小影翻個白眼,道:“後會有期。”言訖轉身策馬而去。
跑不多遠,身後突然傳來悠揚而高亢的歌聲,於這空曠的郊外,靜謐的夜幕下聽起來格外的清晰和情真意切。
“相離徒有相逢夢,門外馬蹄塵已動。怨歌留待醉時聽;遠目不堪空際送。
今宵風月知誰共;聲咽琵琶槽上鳳。人生無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小影勒馬回身,看著月色下車駕旁長身玉立的男子,呵呵長笑,道:“好詩!”揮揮馬鞭,再次策馬離去。
一路星夜兼程,來到洲南時,已近九月末。
一進翼城,就感覺到了與眾不同的緊張氣氛,城門口守衛森嚴,城內到處是巡防計程車兵。
小影隨意找了間客棧住下,然後去酒樓茶館探聽訊息。
原來,就在五天前,洲南王府被一群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襲擊了,據說當晚王府內廝殺慘烈傷亡慘重,至今還沒有捉到那幫膽大妄為的賊人。
小影心絃輕顫,回到客棧徘徊一陣,拿了自己的行囊直接來到洲南王府前。
王府前也有重兵把守,她剛一靠近,立刻有士兵下來將她攔住,她自稱是景蒼的朋友,請他進去通報。
過了片刻,管家驅至門前,請她去瀏蘭廳稍候。
踏進王府後院,她抬眸環顧這久違卻又熟悉的滿目蒼翠,亭臺樓閣,鼻尖沁入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心中突然湧起無法抑制的悲傷,她垂了眸,強抑著,跟著管家來到瀏蘭廳中。
侍女奉完茶便退下來,她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空蕩蕩的廳中,忍不住抬眸看向主座。
她記得,那年,義父一家,還有她,就在此地,言笑晏晏,其樂融融。那時,不知什麼是恨,什麼是悲,每一刻都是淺而濃的快樂。
環顧如今一室清冷,想起此時生離死別,只覺那時仿若只是一夢,已與今生相隔很久很久,久到即使在蒼白的夢中,都已抓不住那一抹溫暖的豔色。
夏日清涼的風空蕩蕩地吹進來,吹在她面上,突然變得炙熱,以至於灼痛了她的雙眸,第一滴淚落下的瞬間,深淵一般的悲傷突然撲面而至,令她痛不可抑。
他們待她委實是好的啊,可她,卻令這個曾經溫馨美好的地方家破人亡……
她的罪,她的孽啊……
她以手掩面,失控地悲咽。
“這位姑娘……”恍惚中,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微帶疑惑的溫和男音。
她轉眸,面前的男子錦帶玉冠,溫文爾雅,正是景澹。
他高了許多,瘦了許多,面色微微蒼白。
她悲傷地發現,以往總是溫潤如露的淺笑已被稍顯疲憊的深邃所取代,曾如春日清泉一般的秀麗少年,蛻變成了沉如秋日深潭一般的一方王侯。
她低眸,輕輕拭乾臉上的淚,抬首,微微一笑,道:“我叫清歌,與貴府景蒼景公子有過幾面之緣,今日路過貴府,特來拜訪,還請王爺恕我冒昧。”
景澹在聽見她聲音時微愣,然後於愣怔中不自覺地輕喃:“小影……”
這一聲小影,像是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過她冰涼已久的心靈,然而,那最最心痛的舊年傷痂,卻在這一刻,被猛然揭開。
她屏住痛不可抑的呼吸,淺笑道:“景王爺,我叫清歌。”
景澹猛然回神,是的,小影已經死了,父親曾說過,在掉下懸崖之前,小影已是瀕死了。
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沉痛,他謙和地拱手道:“清歌姑娘,舍弟景蒼身體抱恙,無法出來見客,還請姑娘原宥。如姑娘不嫌棄,便在府中稍住幾日,讓我代他略盡地主之誼如何?”
身體抱恙?難道,是受傷了麼?
小影抬眸,道:“景王爺,可否準我去探望他?”
見景澹面有難色,小影便道:“景王爺請放心,我絕無惡意。”
景澹再次拱手道:“不瞞姑娘,舍弟景蒼自半月前負傷歸來,至今仍未甦醒,故而探望一事,委實多有不便。”
小影心一揪,昏迷了半月……
當即顧不得那許多,道:“景王爺,小女子略通醫術,請讓我為景蒼公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