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救命罷了。不過你倒記住,下次家中再任何困難,一定記得與我說。這次若非小蘿不經意聽見,可不誤了一條人命麼?
小姐……蓮蓬哽咽。
去罷。我笑著說。蓮蓬再施一禮,行至門口又回過頭來,舉言又止:小姐……
嗯?我望著她微微笑。她吸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小姐放心,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會銘記於心。
望著蓮蓬的褐色背影,我向春菱笑道:這孩子也怪可憐見的。咱們一起從太后娘娘那裡出來,她倒與我生分!
春菱笑道:總不過只比小蘿小上幾個月。這孩子老實,倒不象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快嘴小蘿,憑什麼也要拿出來說上一說。
正說笑著,小蘿端著一個上置茶水的黃木托盤進來。悶悶不樂替我倒上茶水,她猶疑再三,終於小聲問道:小姐,您是不是不信任小蘿?
你這話可是怎麼說的?我詫笑。
小蘿道:奴婢現在覺得,小姐想什麼做什麼,奴婢事前都不知道,與傻子一般無二。
我笑道:我怎會不信你?不過仍當你是個孩子。有些事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捲入其中。倒想你快樂無憂才是。
小蘿道:可是,奴婢想與小姐並肩作戰。否則,奴婢會覺自己是無用之人。
我看春菱一眼,笑道:其實今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春菱與李總管也不大清楚。
是。春菱點頭。
吃口茶,我嘴角微揚地慢慢說:李福來找我時,我就在想,究竟良妃的目的是什麼?針對皇后?還是針對我?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怎麼是針對小姐呢?小蘿詫問道。春菱笑道:才說你是快嘴小蘿——怎麼腦子卻沒有嘴快?李總管能想到請柳老先生造假,良主子就想不到麼?也許她正用此計逼李總管找小姐要畫欺君呢,到時可不又多拉皇后娘娘與柳老爺下水麼?
不錯,我笑道:我又想,李福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於是做好兩手準備,一方面瞞著李福,悄悄去找皇后,告訴她自己請家父為浩王爺畫肖像一幅,今天想取回來呈給皇上,從而取得令牌交給春菱;另一面自己再為皇上畫像一幅,裝裱後交給黃勝。這樣我們既有出宮的正當理由,又有兩幅畫像。藉此,進可攻退可守。李福若未說謊,此舉不僅幫他解圍,也能反手打擊良妃;若他聯合良妃騙我,或者想讓我因此違反宮規,又或者其目的是拉皇后與家父下水——我派春菱去拿的卻是浩王爺畫像。何來欺君一說?
春蘿二人恍然。
我吃茶微笑。
正所謂兵不厭詐——你這裡明明見我大興土木修建陽關道,而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軍早已偷偷過去獨木橋,兵臨你城門之下。
六十二 琴斷(上)
我晉封當日,榮萼兒賀禮最早過來。一深一淺,兩匹上等紫色織花綢緞。
人也過來。
她緊握我手輕聲笑道:妹妹,這下可好了。日後姐姐我還要稱你娘娘呢。
淑儀與昭儀同屬二品,但前者較後者又高出三級。
我現在位份已高出她。聽她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因笑道:姐姐才貌雙全,皇上怎能不愛?今後榮寵必在妹妹之上。
才貌雙全麼?萼兒苦笑道:我若不是為才所害,只怕……
又不說完,嘆道:我一進宮皇上便給我起了個別號叫做“莫舞”。當時還覺奇怪,明明喜歡我跳舞才讓進的宮,怎麼倒起這樣個別號?後來才明白皇上本意。妹妹飽讀詩書,想必是明白的?
莫舞?是的,我想我明白。文澤此意旨在提醒自己勞記前車之鑑,不可象定懷太子一般,要因沉溺於歌舞美色而失去唾手可得的江山。同時他這麼做,也是給深忌林媚兒的德仁太后一個安慰。
又不便說明,笑看一眼萼兒,微微搖頭道:皇上高才,妹妹不知。
萼兒幽幽嘆口氣,解釋道:莫舞——皇上給姐姐取的這個名,原取自“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一句。皇上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太過於沉溺女色。尤其象我這樣會跳舞的女子,本朝後宮中關係尷尬……卻是我進宮後才知道。
停了停,她看一眼我又說:前朝後宮有位寵妃,擅長歌舞——都說她紅顏禍水。因此聖上雖喜我,卻又防我……
微微皺眉。我替媚兒與天下女子不平,因笑道:王安石曾經說過,“謀臣本自系安危,賤妾何能作禍基。”皇上聖明,怎會不明白其中道理?姐姐趁皇上高興時,讓他另給你取個別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