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件深灰色的衛衣，配上藍色牛仔褲，還有白球鞋，梳了梳額前的劉海，盡力讓它們接近眼睛，膚色保持本色就行。又看了看，跟平時沒啥不同啊。
我跑到客廳，打斷蘇泠川：“我這個樣子去那兒可以嗎？”
他抬起頭打量了我兩秒鐘，眼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說：“可以，看上去有點像男孩子。”
這話沒鹽沒醋——嘗不出一點滋味，我重新去照鏡子，裡面是短髮單薄的我，從頭到腳找不到一絲女人的感覺。唔，胸前也平坦得像飛機場——就像是個剛中學畢業的男生。猛然想起蘇泠川的話，那話中的意味……我幾乎要抓狂，他是說我沒有女人味嗎？簡直想把鏡子一拳打碎，可是，可是……要是有機會，我也會穿著深V豹紋緊身衣，腳穿防水臺豹紋長筒靴，女王一般在那臭狐狸的面前揚起驕傲的皮鞭，讓他還說我像男孩不？轉念一想，現在不是找他算賬的時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儘管在鏡子前狠狠地想象臭狐狸被本尊的皮鞭抽得痛哭流涕連連討饒的情形，我還是乖乖地坐進臭狐狸的帕薩特，看他面容沉靜地開著車。過了一二十分鐘，帕薩特就到了閃爍著藍色霓虹燈的玻璃花紋門前。
頭頂上是“BLUE BANANA”的閃光字，面前是暗色的玻璃花紋門，耳朵裡傳來輕輕的鋼琴聲，我的身體突然有點顫抖，手一伸，就拉住了蘇泠川的袖子。他此時穿著銀色休閒裝，神色從容，看了我一眼，輕聲說：“跟著我就好，少說話。”
他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顯得很黑，看不清眼神，可那簡短沉穩的話語似乎包涵著莫名的力量，很好地安慰了我慌亂的心。
那時我確實慌亂了，從小到大，去酒吧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去都是和一大堆同事在一起。一夥人亂糟糟地鬧一通，誰都沒個正形，過後也亂糟糟地離開。哪像現在，只有兩個人吔！還是來的GAY吧！不過，既然有蘇泠川墊背，我就不用那麼擔心。打定主意，一旦出了亂子，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百米跑沒戲，可我能跑八百米！從來都沒有不及格哦！
藍色香蕉並不大，大概也就七八十平方米。暗紅色的燈光讓它就像洗照片的暗房。有人在角落裡自顧自地彈鋼琴，雨點般的音符在並不喧鬧的空間裡緩慢流淌。吧檯後的一名酒保正低著頭擦酒杯，桌子後坐著三三兩兩交談的男人——看上去極為正常。
我努力壓制住想要亂瞟的雙眼，乖巧地跟在蘇泠川后面坐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剛坐下，酒保就過來，熱情地詢問要點什麼酒。然而蘇泠川毫不領情，只點了兩杯飲料。我則在昏暗的燈光掩護下，視線緩緩掃過藍色香蕉裡的各色人等——失望了，怎麼都是大叔？面孔平庸，身材臃腫的男人比比皆是，其中居然還有地中海型別的，嗚嗚嗚，果然耽美只是耽美，男同只是男同，兩者間隔著一條浩瀚的銀河。要是讓這幫大叔擔任耽美文裡的角色，保證能叫腐化的不純潔妹子們立即昏死過去。擦了擦不知不覺冒出來的冷汗，心說幸虧本尊小說裡的主角是美少年，雖然不討人愛，但也不討人厭（男主：我是你親生的，你還這麼貶我……）。
視線在即將收回的時候突然定住，握著飲料杯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全身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間被凝結，我的目光直直盯住那張久別的臉孔，熟悉而陌生，將埋在心底的記憶掀起驚濤駭浪。他看上去比讀書的時候滄桑了許多，下巴上好像多了些胡茬，頭髮也像很有段時間沒搭理了——記憶中那個清爽的學生形象完全不見。
也是，我無聲地笑了下，早就畢業了，還裝什麼幼稚學生樣？
我不去猜想那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因為沒必要疑惑，那個人早已與我毫無關係，我何必要浪費自己的腦細胞？可是，心一下子被什麼刺痛，眼眶發酸，我緊緊握住飲料杯，努力保持端正的坐姿。
也許是意識到我的異樣，蘇泠川低聲問我：“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沿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他沒說什麼。就在這時，他那個古怪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那聲音在輕輕的鋼琴曲背景音樂中顯得格外突兀，立刻就有幾個人朝我倆這邊看過來。
蘇泠川看了看來電，眉頭稍稍蹙起，說了聲：“我要到外面接個電話，你就在這裡等我。”說完，就離座出了酒吧門。
我沒回答他，因為那個人也朝我這裡看了過來。那時間，四目相對，在暗紅色的燈光中仍然將彼此看得一清二楚。我能看清那雙眼睛中的錯愕與驚疑，而他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