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夜之後,是不準有什麼亂七八糟聲響的,聽說當年太后時期,有個先帝的愛妾夜晚高歌,且長久如此,以昭示她的於眾不同,宮裡人敢怒不敢言,先帝一死,這愛妾心傷,便天天唱著哀思的曲兒,太后勃然大怒,直接找了個理由,把她給處死了。所以後來即使得寵的妃子,也不敢拿性命開玩笑。
一行人的腳步匆匆,踏在青石板上啪啪做響,宮牆兩邊放的花花草草拔節而起,夜風一吹,青葉子的香氣分外濃郁。
到承乾宮時,榮妃的胳膊已被鬆開了,蘇答應躺倒在地,有兩三個奴婢按壓著,嘴裡嘟囔些什麼,聽不真切,榮妃氣的臉色通紅,早有太醫跪在地上,給榮妃清洗包紮傷口。
小宮女端了碗熬好的湯藥,告訴榮妃說燙,本想放在小几子上涼一涼,一會兒給榮妃服用,止痛去腫,是剛才太醫開的方子。
榮妃一隻手端起藥碗,直接把藥潑灑在蘇答應的身上,她想著,怎麼也讓蘇答應嘗一嘗這疼的滋味,只是她忘了,蘇答應先前在宮門外淋了很久,全身溼透,這燙的東西潑在身上,倒讓蘇答應覺得舒服了一些,至少,沒那麼冷了。
迴雪見到滿屋狼藉,承乾宮的奴婢怕榮妃發火。個個縮頭縮腳,便隔著桌子跟榮妃坐了道:“你們把蘇答應放開,讓她起來說話。”
“我的胳膊被這賤人咬成這樣了,鬱妃還讓她起來說話?鬱妃真是好性子。”榮妃氣呼呼的,一把推開正在給她擦傷的太醫,舉著胳膊伸到迴雪面前。
“蘇答應怎麼說,都是皇上的答應,讓奴婢把她壓在地上,成何提統。”迴雪看也沒看榮妃,一臉的冷靜:“她就是犯了天大的錯。到皇上那裡,也得先讓她把事情回明白了再說。這樣壓著她,不是丟皇家的顏面。”
榮妃覺得迴雪在有意護著蘇答應。可又挑不出毛病來,只能恨恨的道:“放開她,讓她把事情說個明白。”
承乾宮的奴婢把蘇答應鬆開,叫她起來講一講事情的經過,畢竟迴雪主理六宮。這事還得迴雪出面處置。
蘇答應卻依然癱倒在地,一個婢女以為她死了,拿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鼻息微弱,於是大叫一聲:“蘇答應,她死了——”
承乾宮的人都驚住了。榮妃的心都猛烈的跳起來。
太醫給蘇答應把了脈。皺皺眉,又按了按蘇答應脖子處的大動脈道:“蘇答應還活著,只是體弱。高燒,她暈過去了。”
榮妃鬆了口氣,她想懲治蘇答應報仇,可也不敢讓她死在承乾宮,那樣的話。皇上那裡,是無法交待的。
“把蘇答應送回她的宮裡。太醫,你先給蘇答應開些退燒的湯藥。”迴雪交待著。
“這樣就放她走了?鬱妃處置的未免有失公道。”榮妃不滿。
王福全撐著把傘跑了進來,看來這事,已經驚動了皇上了。
榮妃適時的倒在榻上,眼中含淚,嘴裡發出“哎呦,哎呦”的叫聲,這慘痛的聲音,是故意給王福全聽的。
“皇上可有旨意?”榮妃問王福全,在她看來,自己的阿瑪還在西北打仗,皇上必然是會向著自己的了。
“皇上說,一切都有鬱妃娘娘做主。秉公處理,也就是了。”王福全道。
榮妃氣的直打哆嗦。這事讓鬱妃處理,明顯是皇上不想攙和。皇上如今,越來越冷淡了。
如果放在自己剛進王府那會兒,就是被貓抓一下,皇上也會下令宰殺了那貓,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頭,那些年的事,榮妃都快忘了,可冷不丁的想起,心頭又刺痛起來。
大阿哥的阿哥所離的遠了些,聽說她額娘宮裡出了事,也心急火燎的來了,路遠,天又下著雨,所以來的遲了些,跟榮妃問安,榮妃也不怎麼搭理他,她還在生大阿哥的氣,覺得他只想做個文人雅士,寫詩做畫,是沒有前途的。
太醫已經給蘇答應開了方子,早有蘇答應的奴婢守在門口,要抬她回去。
“鬱妃真的就讓蘇答應這樣走了?”榮妃氣勢逼人:“她在承乾宮撒野,鬱妃這主理六宮的,這麼放縱,枉負皇上對你的信任,他日,你如何跟皇上交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蘇答應咬了娘娘,娘娘也打了蘇答應不是嗎?你看,蘇答應如今暈了過去,發著高燒,臉上也腫了,嘴角出血,想來也是受了罪了,依我說,就大事化小。不用再驚動皇上了。”迴雪淺淺的道,嘴角甚至有一絲笑意。
“你——你果然還是袒護那個賤人。”榮妃罵道。
“我只是中立而已,談不上袒護誰。”迴雪撫摸著鬢邊的烏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