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等了大半個時辰,從許醫政口中得知,蘇晗心疾、舊傷復發,仍在昏迷之中。既是如此,也就不能接旨,這宣旨之事,可以延後了。
同一時間,攝政王楚雲錚身在王府馬廄,看著圍欄上用劍尖劃出的一句話:寶馬承蒙貴人照料多日,在此謝過。
王府總管恨聲道:“這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居然敢夜入王府盜馬!”語畢,偷眼望了望神色冷峻的王爺,又道,“都怪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責罰。”
能做出這種事的,能有這般好身手的,還能有誰。楚雲錚曾聽聞蘇晗與男兒一般,喜寶馬,喜美酒,喜名劍。友人贈他寶馬之時,他便知道蘇晗不會善罷甘休,卻不曾料到她會用這種方式將馬奪回。
細想想,倒也合乎情理。此次出征塞北,若是循規蹈矩、忍氣吞聲之人,打不勝這一仗。
敵軍將領,是出了名的狡猾、奸詐,善出損招、毒招,在蘇晗奉旨禦敵之前,取了三名大周名將性命;在遇到蘇晗之後,吃盡了苦頭。
蘇晗比敵軍更損、更毒。或出其不意攻其側翼,或火燒、水淹其軍營,或斷其後路,決戰之前,更是截獲了敵軍翹首盼望的糧餉。之後,她按兵不動,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命炊事兵在軍營前殺豬宰羊,埋鍋造飯,只怕氣不死、饞不死敵軍。
總而言之,除了像模像樣的對戰,蘇晗把壞事都做盡了。
“蘇晗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女無賴!”這是敵軍的心聲。正是這個女無賴,令他們最終全軍覆沒。
而這樣一個女無賴,想從她手裡平白佔到便宜,的確是難。
楚雲錚從容轉身,淡聲道:“倒有些意思。”
有意思?總管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為王爺會嚴查此事的。
隨後,楚雲錚被召進宮中面聖。皇帝神色怏然地臥在龍塌上,把太后賜婚、蘇晗病倒之事大略說了,命他帶幾名醫官去將軍府探視。
凱旋、盜馬、病倒,蘇晗這一天,謂之繁忙。離將軍府越近,楚雲錚心頭的笑意就越濃。什麼心疾、舊傷復發,多半是她見勢不好,裝病拒接懿旨。
因是奉聖命,進入將軍府,楚雲錚一行人暢行無阻,到了凌煙閣。
太夫人走出廳堂迎到院中,施禮後恭聲道:“王爺光臨寒舍,折煞老身了。”
楚雲錚微一頷首,淡聲道:“奉聖命,前來探望蘇將軍病情。”
“承蒙聖上掛懷,老身感激不盡。”太夫人謝恩之後又道,“適才許醫政開的藥方,似乎有些效用,依老身之見,不妨等些時候再做定奪。”
看這意思,有拖延時間之嫌。只是蘇晗稱病,又是女兒身,任誰也不能強行到她寢室一探究竟。
楚雲錚四下看了看,見遠處一道人影蝶燕般越過高牆,消失在他眼界。他心念轉動,淡淡一笑,道:“如此,就等等。”語畢,顧自走進廳堂。
他倒要看看,這第一女將又要玩什麼把戲,也等著讓她把寶馬心甘情願送還給他。
第二章 混賬蘇晗
這夜,永寧侯府人心惶惶,永寧侯時開的五房妾室更是哭天搶地,鬧著上吊抹脖子,出盡法寶。
緣由就在於,太后的賜婚懿旨先一步到了這裡,他們並不知道蘇晗那邊出了岔子,府中之人皆認定,蘇晗不日就要嫁進門來。
時開去年曾跟隨蘇晗出征,任軍師之職,其實誰都明白,不過是個擺設,亦是太后安插在蘇晗身邊的眼線。蘇晗連一天好臉色都沒給過他,直接把對太后的怨念轉化為對他的不屑。無疑,那是時開此生活得最憋屈的日子。
看慣了蘇晗的雷厲風行,習慣了蘇晗的訓斥苛責,慢慢地忘了她本是女兒身,忽然之間告訴他,她要成為侯府嫡妻,是名副其實的災難事件。
時開甩下一群圍繞在身邊哭訴的妾室,躲到書房去喝悶酒,暗自罵著老天不開眼,埋怨著太后毀人不倦。
蘇晗殺人的樣子,就像切白菜一般輕易,她若嫁進門來,他所鍾愛的這些小妾,估計不出三天就被殺光了。而自己,做她夫君是假,恐怕為奴才是真。
“唉!”時開長嘆一聲,“天不容我!”
語聲未落,室內燈燭忽然熄滅。
時開心頭升起不祥之感,以為自己厄運未盡遇到了鬼,跳起來,大聲呼喝下人進來掌燈。
室內重現光明之際,時開又發現,近在手邊的佳釀、銀盃不見了,卻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這匕首,他認得,是蘇晗隨身攜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