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驚濤駭浪,他們能夠想到,卻不以為意,一心融入眼前這溫馨平寧的時光。
進八月的時候,皇帝下旨,命楚雲錚進京。楚雲錚稱病,變相的抗旨不尊。
隨後,皇帝削藩的旨意終於到了遼國,命楚雲錚交出印信兵權,進京待命。楚雲錚連見也沒見前來宣旨的官員,直接把這宗事給忽略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與朝廷為敵已成定局。皇帝要除掉楚雲錚的心意,亦是四海皆知。
九月,皇帝為人徐遠為徵南元帥,撥三十萬大軍,出征遼國。其餘藩王因為眼見著皇帝著意針對的是楚雲錚,便都存了觀望之心,對皇帝削藩的旨意百般拖延,或是要賞賜,或是要爵位,藉此拖延時間。
這是很正常的一種心理,皇帝與楚雲錚開戰,外人自然要作壁上觀,若是可能,還看坐享漁翁之利。皇帝若是勝了,他們聽憑旨意就是;楚雲錚若是勝了,就意味著天下大亂,他們審時度勢做出選擇即可。
能坐到龍椅上的人,未必是最優秀最有能力的,但一定是最幸運的。為了一聲的命運,誰也不會放棄與命運賭上這一局。
楚雲錚什麼樣的對手都遇見過,就是沒和宦官打過交道。對即將到來的大周將領,三分笑,七分氣。雖然明知徐遠這人不可輕視,心裡還是很不痛快——和英雄或者梟雄交手,即便敗了也是雖敗猶榮;和一個心理陰暗太監出身的人交手,即便勝了也覺無趣。
說到底就是一句話,她厭惡此次的對手,就像蘇晗厭惡蛇、蜈蚣的情緒一樣,只是不能迴避,不得不出手。
終於到了這一步了——這是蘇晗的感受。她從初時的不安到之後的接受,再到近期偶爾用這種事來開開玩笑,是與楚雲錚相同的輕描淡寫的態度。
如果屈居人下並不能得到安穩,那麼就站到最高處,去奪得最高的權力、最大限度的自由。若是沒有這種能力,就不會有之前的榮耀,亦不會被人處心積慮地算計、打壓、謀害。既然有這種能力,又為何不去爭取。
與其守著一份愚忠,做所謂的開國功臣、治世良將,卻最終落得下場悽慘,倒不如等待一個契機改變乾坤。只要一個光耀千秋的好名聲做什麼?好名聲又不能換來最如意的生活。
英雄、梟雄;君王、反賊,從來只有一線之隔,成王敗寇罷了。
蘇晗想,這些道理,不論是楚雲錚還是肖復,都已看得想的清清楚楚。
他們曾試圖做功臣,做忠臣,然而皇帝令他們失望了、寒心了;之後,他們又試圖做治世之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那段歲月,得益的不是他們,是天下子民。最終,皇帝在意的不是天下太平與否,是權力要掌控在他手中,才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其實,大家都明白,在楚雲錚封藩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決定了會有今日的兩軍對壘。
蘇晗只是心疼明汐,上次楚雲錚離開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這眼看就又要不得日日團聚了。
和徐遠之戰以後,楚雲錚必定會全力出擊,最終目的地是京城。這需要多久的光陰,誰也不知道。
就在徐遠的三十萬大軍行至中途之時,皇帝忍不了那些兩面三刀的藩王了,本著殺一儆百的心理,殺掉了襄陽王。
訊息傳到各地,藩王都坐不住了,都慌了。
第一個有所舉動的是利文瑾。襄陽王平素與他來往最為頻繁,皇帝下一個要殺的,很可能就是他。再加之他素來對朝廷諸多不滿,索性起兵造反,帶著自己的兵馬前往遼國,助楚雲錚一臂之力。
有利文瑾在先,其餘藩王索性也表明態度,固守封地,不允朝堂中人踏入半步。與此同時,民間亦有義軍起義,討伐無道昏君。
大周朝真正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
加速這局面形成的原因,是殺掉了襄陽王。這是皇帝犯的一個十分嚴重的錯誤。當然,他以後還會出錯,不同之處只是一次比一次更離譜,一次比一次更弱智。
能在十年間折騰的天下大亂的皇帝,誰還能指望他會有什麼明智之舉。
蘇晗偶爾會出王城,四下轉轉,看看楚雲錚如何防備,如何排兵佈陣。楚雲錚每次看到她的身影,第一句就是詢問明汐,第二句就是攆她回府。
無疑,楚雲錚是要她安安分分待在王府,坐等一場紛爭過去。原本,蘇晗也沒有跟他一起出徵的意思——女兒雖然調皮,並不妨礙她的母愛和壞脾氣同時氾濫,樂得每日和小傢伙膩在一起。
就在這時,蘇晗從親信口中得到了一個訊息——皇帝傳旨給徐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