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道:“二位還請自便,老夫去給二位上茶。”話音剛落,幾個移步便沒了蹤影。
莫熙跟沐風亭都就著擺著蠟燭的石桌坐下來。少頃,仙翁一手拎著煮茶的小爐,一手端著一盤香氣四溢的兔肉從裡頭轉出,後面卻跟了一個人。
仙翁介紹道:“這位年輕公子也是被老夫請來此地過夜的。幾位都是年輕人,不妨同坐。”
那年輕人身穿寶藍色輕裘,玉冠束髮,謫仙一般容貌,只是臉色微白,略顯憔悴。他一見莫熙,先是整個人一僵,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遍,隨即才自唇邊緩緩綻開一抹笑,一瞬間,眉眼歡欣似微瀾漾開,雙眸似有萬點星光降落,璀璨無比。
莫熙心中暗罵一聲妖孽。
此人不是唐歡是誰。
許是近鄉情怯,唐歡乍然見了莫熙,心懷一片激盪,竟一時默默無言。身體也彷彿被點了穴,半點動彈不得,便是連走近一步都不能夠。
莫熙可記得收了人家的vip卡呢,大老闆來了,怎麼也得表現點誠意,微微一笑,輕道:“你怎麼在這兒,坐吧。”
沐風亭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唐歡。唐歡卻渾然不覺,只定定看著莫熙頰上的淺淺梨渦,不由自主又是一笑。終於挪步挨著她坐了下來,柔聲道:“我是來尋你的。”
莫熙神思一轉便已明瞭,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無奈嘆道:“定是那隻笨鳥出賣我。”
唐歡見她微微鼓起腮幫,流露出極少見的孩子氣的一面,心中愛極,眼睛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笑道:“你別怪它,白尾海雕一生只認一個主人。自然是要寸步不離守著你的。”說了這句話,他又忽然想到什麼,竟覺得耳根發熱。
莫熙狐疑道:“它竟然跟了我來蜀山,還給你通風報信?”心道:我算它哪門子的主人啊,竟然敢通敵叛國。哼哼,也不知道鷹肉好不好吃……
唐歡道:“它自跟了你去,便再沒回過蜀中了。不想前幾日竟來找我,樣子惶急,頭上羽毛都有些禿了,還帶著血跡。把我唬了好大一跳。餵它肉也不吃,水也不喝,只在空中盤旋不去,我跟了幾步,才明白它是要我跟它走呢。你是不是遇到過危險?”言罷又仔細打量莫熙,見她只是衣衫有些髒亂,別的卻看不出不妥來,才稍稍放心。
莫熙道:“此事說來話長。”
沐風亭忽然見縫插針道:“不知這位是……”
唐歡乍見莫熙,眼中便只有她一人,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沐風亭,笑容不改道:“在下唐歡,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心中卻是一震,暗想:此人氣度不凡,好俊的容貌。
沐風亭道:“閣下難道就是唐門新任掌門?在下沐風亭,是慕宴齋的撰稿人。”唐歡繼任唐門掌門一事,在武林中很是被津津樂道了一番,以沐風亭的職業敏感,豈會不聞。
仙翁倒茶的手一滯,片刻才笑道:“原來姑娘就是唐公子要尋的人啊。老夫先前在山中偶遇唐公子,他不顧天黑難行執意連夜上山。老夫苦苦相勸,這才罷了。如此甚好,幾位慢聊。還請隨意用些茶水、兔肉。老漢不打擾了。”言罷徑自走開,卻回頭看了唐歡兩眼,才往洞中深處走去。
接下來的情景卻讓人啼笑皆非,也不知沐風亭是故意還是怎麼的,採訪癖突然發作,對著唐歡滔滔不絕,問起他如此年輕便接任唐門的感想來。
莫熙心道:這廝該不會想寫一部江湖十大傑出青年》之類的吧。慕宴齋給的稿酬怕是不少,不然他這麼敬業幹什麼。
沐風亭一邊說得起勁,丟擲一連串問題,一邊用匕首就著煮茶的爐火烤了一烤,去切兔肉。足足切了一盤才推給莫熙,嘴上終於歇了一口氣,轉頭對莫熙道:“切得不大不小,你用左手拿筷子戳著吃吧。”言罷還取了筷子塞到她手中,好似她左手也殘了一般。
沐風亭轉頭又問唐歡:“不知唐掌門有否婚配,是否有意中人?”
唐歡卻一改有問必答的作風,只看牢了莫熙,竟急急抓過她右手,輕聲道:“這是怎麼了,可是受傷了?”發現她的手竟是這樣涼,便下意識地用自己的手去暖。待他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麼,本來盯著她手看的目光,立刻移向她的眉眼,見她並無不愉,才鬆了一口氣。只是片刻之間又患得患失起來,心道:尋常姑娘被人拉了手不是罵人登徒子就是害羞,她卻神色淡淡,半點瞧不出端倪。
唐歡雖從未握過別的女孩子的手,卻也知道大部分女孩兒的手絕不會如她這般粗糙。這是一隻常年握劍的手,乾燥穩定,掌心佈滿繭子,手指消瘦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