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說話,卻想起這些人隨便一個都比我聰明得多,倒是輪不到我胡言亂語了。於是就學得乖覺,閉緊了口,偏等了好半響,卻見陸少卿也不說話,眾人也是各個噤聲。
兩相對視了不知多久,就聽寞離輕輕嘆了口氣,似自言自語般,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方少墨死之前,或者更早。”
“嗯,比我想象得要快。”
“少卿只是不明白,坐擁天下,也難滿足?”
“不是不滿足,只是不快樂,不但不快樂,而且最難捱的是,寂寞。”
寞離垂眼簾,看著自己的腳尖,似在欣賞一朵盛開的花:“不但寂寞,而且還很怕。”
“怕?”
“怕失去。”
“有時候越怕失去反而越快失去。”
“陸少卿,什麼是魔?魔又在何處?”
寞離抬眼瞧陸少卿,一雙眼中沒有凌厲,也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那雙眼中,此刻只有一種真心求知的渴望。
我參不透他們的話,更不曉得他們在打什麼機鋒。不由就撓頭,心道虧得李岱還說已開啟我五竅五心,開啟了仍這般笨,若不開啟,真不知從前到底多折磨人。
但我雖參不透他們的話,卻自他們的表情中發現些蛛絲馬跡。他們此刻不像天帝與魔星,反而更像一個失了方向的迷途人與得道高人的關係。
果然陸少卿接下來的表現越發印證我觀點。就見這位昔日的道爺今朝的魔星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卻不說一句話。而寞離便輕輕嘆了口氣,徹底沉默下去。
我東瞧瞧西望望,在場的一眾人等居然都不說話,只是一個個渾身繃緊,面色也不活泛,竟似乎面對的不是自己的主事人,而是如臨大敵了。
心中就猛地一跳,我突然想到一個怎麼也不願相信的可能。
賊喊捉賊!
可是,為何要這般做?
還不等我想清楚,就聽寞離突然輕笑了聲,那笑聲極輕極短促,笑過後他便淡淡道:“我喜歡賭,到底將自己也賠進去。不過,沒到最後一刻,我不相信我沒有翻盤的機會。”
言罷,我就猛地聽到一陣風聲。風聲劃破耳後的空氣,竟是直奔我來!
☆、情到深處無怨尤
幾乎條件反射了;我忙弓腰勾頭,便覺一物帶著透骨寒氣擦過我耳邊。挽起的髮髻便撒開;我也顧不得多狼狽了;只是忙不迭抬眼瞧。
卻見李瑾辰仍保持著甩出暗器的動作;一張年輕的臉面上,滿是仇恨。
得,這傢伙與我耗上了!
我頭痛,無比頭痛;簡直一顆頭已經變成了兩顆大。
不用說;偷襲我的帶著寒氣的物件,必然是那把上古神器‘思無涯’了!
只是那神器畢竟不長腦;被我輕鬆躲過後,居然就此沒影兒了!想來九重天夠大,它要轉個圈回來,別說一兩個時辰,就算三五個時辰也有可能。
該死的死烏鴉!偷襲我一次還不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襲上癮了!其實我早該想到,當初在李瑾辰房,陸少卿所言的莫名其妙話,必然是有所指了!
原來我們都是別人的‘思無涯’,只是,李瑾辰又是誰的思無涯?
其實答案很簡單!最初見到這柄神器時,它在妙緣手中;如今幾度重逢,它都在李瑾辰手中,所以,李瑾辰與妙緣是一夥的!便也是那第三方勢力中的一柄‘思無涯’。
倒可惜了這孩子,怎的專門與自己親爹師父作對?!若李岱知曉給予厚望的親生子正是對頭,也不知作何感想了。
而我雜七雜八的想著的功夫勁,裴少玉已反應過來,那廝怒喝一聲,便朝仍在原地傻杵著的李瑾辰撲過去。這一下因用了大力氣,兩個人在所難免的“咕嚕嚕”一同滾倒在地。
而裴上仙就做出件令在場所有人都跌掉下巴的事來。
他居然似條瘋狗般,張口便咬。這一口也不知咬到那可憐的孩子哪兒了,卻聽受害主兒一聲慘嚎,接著便是連連慘嚎。
可那慘嚎中,偏又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慘呼:“花錦繡,我恨你!你們都是騙子!只有‘它’才能真正理解我,愛我……”
那樣的字字泣血,嘶聲力竭,只令現場情形越發慘烈。
我呲牙咧嘴地瞧著那慘景,身後就多了個人。忙回首,卻是一臉不淡定的陸少卿。這才憶起,方才那柄死烏鴉擦著我耳邊劃過時,我依稀聽得一道人聲,恐是道爺情急之下喊了何,可惜我沒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