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擔憂?!還皮外傷?都深可見骨了!”我嘶聲吼,吼著吼著就變成輕聲啜泣,而那道爺就慌了手腳,卻是不管不顧的一把將我擁入懷,連連低聲:“錦繡,少卿真的只是皮外傷。”他頓了頓,又道,“其實這些年,少卿受過的傷,每一次都比這嚴重得多。第三方勢力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這也是少卿為何不願令錦繡涉險的原因。”
“你只是不願我趟渾水麼!”我拼命吸鼻子,朝他呲牙傻笑:“可如今我早已溼了鞋,就算不想趟也得趟了。”
“是啊,有時事情不由我們掌控;少卿本以為將你保護的很好,卻不知何時開始,你已在水中。”
“真恩愛!竟可以連死活都不顧,只顧得說情話!”
想必我與陸少卿的對話刺激到閻立青,卻聽她一字一句說道,並一雙眼直勾勾望著我們。
也不知何時,她已離我們極近,而我就自她的瞳孔裡,見到了思無涯的再次迴歸。
該死的死烏鴉,居然在擦著我臉頰劃過後,又迴轉了!
我條件反射的去推陸少卿,那一刻只覺腦中一片空白;而手將將伸出,陸少卿卻突地抱住我。
就那麼緊緊的將我攬在懷,似就要揉進血肉中。
他抱著我轉身,將整個背給了思無涯,任由利刃悄無聲息的沒入,卻忍痛騰出一隻手來,捏一個訣法。
一點光華自他指尖騰起,他拇指食指輕彈,那一點光華便似個螢火蟲般,翩翩飛上半空,剎那之璀璨,足矣照亮任何黑暗的存在。
我終於看清了誰在暗中為混天輪加持法力。
是葉少鋒!他居然不知何時法力已高強自此,隱住的身形竟只能用陸少卿的魂血方可現身。
“陸少卿!”
不知是哪個在喊,那樣歇斯底里的音,是自我口中發出麼?!我眼前一黑,急火攻心,便覺喉嚨口一甜,竟是直接嘔出一口血水子來。而本緊緊抱攏我的雙臂,卻開始無力下垂。
“陸少卿?!陸少卿,你幹嘛這般傻?你幹嘛不躲?!”
我發瘋般的喊,聽每一個碎裂的音自嗓子眼迸出再飄到半空中,可陸少卿只是朝我勾唇角,艱難的展個笑意來:“錦繡,少卿終是食言了。”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准你食言!你是道爺麼,你怎麼可以食言?!不是說過的話要作數?為何要騙我?!你明明知曉我是個痴兒,此生最恨的就是人家騙我!陸少卿,你活下去,你絕絕對對不可以拋下我一個!”
我發瘋般地搖晃他的身子,那身子骨越來越軟綿綿,我痴痴地盯著他挽起的髮髻,這才發現,他今日如在靈山時一般,竟特特在頭頂挽個髻,上系同色的帶子,餘留下來兩截垂著,而隨著我瘋狂地搖晃他,那兩截帶子便晃啊晃的……恍惚間似又回到那許許多多、我在靈山腳等他的時光。
陸少卿,你怎麼可以騙我?!你怎麼可以輕易求死?!
看著他慘白的臉色,我突然醍醐灌頂了!是了是了,是那些日子他以血養我,所以才會如此虛弱,所以才會破釜沉舟用魂血為我指一條明路!他並非不懂我的意思,只是一直都在等待最好的時機,最好的獻出生命的時機!
陸少卿的肉身子開始冷卻,就連最後一絲笑容,都已定格在那張白蛋殼般的臉面上。這個人我愛了一生恨了一生,糾纏了一生,我還沒有愛夠恨夠糾纏夠,他怎麼可以放開我的手?怎麼可以不再繼續陪著我,走下去?!
淚珠子劃過臉頰,鑽入口中,原來真是苦的!
一切都已停止,就算混天輪還在轉動,就算閻立青眼中還是恨意滿滿,就算葉少鋒還在為混天輪加持法力,就算所有上仙們仍繼續與命運抗衡;可對於我來說,一切都已終止。
我親眼見到屬於陸少卿的那顆元魄自體內升起,似落日大漠黃沙中的一縷孤煙,黏住我的視線,一直升一直升。
我仰起頭臉來,令淚珠子倒流。我看著那元魄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直到再也瞧不見。於是心便空了,可我似乎瞧見了陸少卿的臉,就在我頭頂。那樣虛無縹緲,卻又那樣真實。
他似在對我笑,似在說,只有如此,方能與命運抗衡。
——師父,為什麼我們要修仙道。
因為成仙者,形神萬年不滅。
是不是還因為,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救別人。
少卿,修仙的好處有很多,但你切記,修仙者不可自裁,尤其不可用神兵利器自裁。
為什麼啊?師父。
因為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