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皺眉頭,嘟囔一句:“師哥,我去請方婆前來湊熱鬧”,便一溜煙沒了影。而楚少琴更是捧著肚子滿地打滾,邊大笑邊指著裴少玉,道:“師哥,這麼說你幾百年了,還是老,老——”
後話便噎住,那小子笑得幾乎背過氣去。裴少玉就咬唇,一副糾結模樣:“是啊是啊。你願意笑就笑吧,不過要小心點,別把肚皮笑破了。實話告訴你,我絕對捨不得勞煩娘子給你往回塞腸子啊!”
便愈發換來楚少琴誇張笑,我不由也心情大好起來。正笑鬧,眼角餘光卻猛地瞥見,一直緊閉著口的方少墨竟也折身,出了門。
就追出去,卻見他正仰頭瞧蒼穹上明月星辰,聽到我腳步音,卻也不回首,只是鬱郁道:“他怎麼能下得去手!”
我閉緊了口,便也仰頭瞧天,只見那銀河橫亙,似正懸於頭頂。彷彿只要微微抬手,便可觸及。但當真抬起手來,卻發現原來即便費勁心力,也不過遙不可及。
風吹起方少墨衣角,他的話音混在夜風中,直直灌入我耳。
“我們幾個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小被師父收養。因為他入門最早,自然是大師兄。我們一同修道習武,雖然七個人同吃同住,但屬他與二師兄的關係最好。”
我勾頭,凝視自己腳尖,恍惚間似又重回那段靈山歲月。為何快樂日子總是特別短?而痛苦時光卻是如此長!
“二師兄率性灑脫,他卻老成持重;二師兄生性懶散,他卻深知勤能補拙;二師兄最討厭背誦道經口訣,對武學一點就透;他卻常常悟不透劍術所講的隨心而為,反而對枯燥道法深諳其玄妙。當年師父最看好的就是他們,最擔心的也是他們。師父深知他們彼此優缺之處,便總是安排他們同捉妖,共研習道法武功。”
我暗暗佩服,雖空空老頭在混天輪一事上執念太深,但他總歸是個好師傅,竟懂得因材施教,並知曉互補道理。
“你一定不知道,他幼時膽子極小。記得有一次師父為了練他的膽色,竟在一個雷雨交加夜裡,將他獨自留在亂葬崗,並言明誰膽敢去找他,就將其趕出師門。我們那時皆年幼,又有誰敢違背師父?”
情不自禁握拳頭,我眼前便閃現一個孤零零小身影,蜷縮在雨夜亂葬崗中瑟瑟發抖的景兒。
“後來呢?你們總不會真真令他一個獨自面對冷雨群墳吧?”
“後來?!那夜的雨不知為何,下得特別急特別兇。二師兄輾轉反側,到了子夜時分終於挨不住,竟不顧我們阻攔,一個人冒雨衝去亂葬崗。”
方少墨手指輕撫琴身,目光悠遠得彷彿又回到當年那暴雨夜。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第二日天明,師父帶我們去亂葬崗,遠遠的我便看到二人緊緊靠在一處,身子都溼淋淋的,卻擠在墳堆下睡著了。兩個人臉上都掛著水珠,雖然分不清是淚痕還是雨水未乾,但當時互相依靠彼此信任的樣子,卻令我終生難忘。”
我便憶起那次點金術時,裴少玉趴伏在陸少卿膝上,緩緩講著二人往事。裴少玉第一次運用自如仙眼術、陸少卿第一回捉妖、屬於二人的點滴往事,曾是如此溫暖的回憶,可如今,卻只能令我更恨他。
“都說我們靈山七子親若兄弟,但我總覺得,他們才更像親兄弟。是的,不是師兄弟,而是親生兄弟。”
方少墨收回目光,將目光鎖在我身,悠悠道:“所以,我恨他!”
我咬緊了唇,暗道一聲:“我也恨他!”心中只覺無比酸楚。想來一個能對自己最親的人下此狠手的,還有何事做不出?!
方少墨便仰頭,彷彿只有如此,淚珠子才不會奪眶而出。
“所以,花錦繡,你這輩子,都不許負了二師兄。”他豁然回首,一雙眼再度鎖定我,那雙眼內有某種情緒,彷彿他此刻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了決不許任何人違背的魔力。
我重重點頭,回首瞧那滿是笑聲的茅草屋,緩緩道:“既然已決定了,我便會堅守。花錦繡立誓:此生只有他負我,卻不會我負他。若違背,必遭天譴。”
“好,方少墨就信你今夜這句話。日後如果你有違今夜誓言,別說老天,就是我方少墨都絕不會放過你。”
“自然。”
我頓了頓,又道:“其實,我是有件事想要問你。”
“你說。”
“你們可曾見過,雲少海?”
“你見過他?”
“是。”
“在何處?他都說過什麼?”
“我只問你,你上回子要我站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