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你可記得接生的那位千金身上有什麼記認沒有?”
儘管張琪絲毫不認識這個婦人,可這一番對答卻讓她面色蒼白。倘若不是深色的帷帽完全擋住了她的臉,讓別人無法窺視,她幾乎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疊出那番表情。心亂如麻的她死死盯著那個自稱接生穩婆的人,老半晌終於等到了一句話。
“張家太太那時候打賞了民婦五兩銀子,所以民婦記得清清楚楚。張家二小姐的左前肩膀上有一塊寸許大的青色胎記……”
儘管那婦人接下來還說了好些其他的,但陡然間睜大眼睛的張琪已經完全沒有再聽下去的**,面上滿是驚駭。直到聽見方存泰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驗身的話時,她還不及開口回答,一旁的顧銘就聲色俱厲地說道:“方存泰,就憑這婦人空口一句話就要驗看我家表妹,莫非以為顧家乃是你隨隨便便就欺上頭的尋常門第?要驗看也可以,若是查不出這所謂的記認來,你就等著打御前官司吧!”
事已至此,方存泰早已顧不得那麼多了,再加上見張琪雖戴著帷帽看不見表情,但一雙手死死絞在一起,分明必然如剛剛那婦人所說一般,所以方才心虛了,因而他認定顧銘此時只是色厲內荏,當即沉聲說道:“若是查不出,本府這烏紗帽不要了就是!來人,傳府衙專管牢獄的應婆子來!”
“我家表妹乃是官宦千金,豈容一個管牢獄的牢婆子檢視?”顧銘眉頭一挑,怒聲說道,“若要檢視,就讓你家夫人親自出馬,否則休想動她一根毫毛!”
儘管隱約聽說顧銘和張琪彷彿有些私情,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是兩個人的私事,顧家人若不想丟臉,應該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才是,因而方存泰簡直不知道顧家那幾位長輩為何失心瘋了,竟任由顧銘出面。此時此刻聽到顧銘竟是逼自己讓夫人親自出面,他當即想都不想地應道:“好,本府就讓你們心服口服!來啊,請夫人到後堂!”
眼看顧銘面色鐵青地看著凝香起身攙扶了張琪去後堂,而章晟亦是眉頭緊皺,他不禁舒了一口氣,暗想事情到了這份上,後頭驗看的又是自家夫人,必然不會讓人有做手腳的機會。一時間,他便悄悄活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手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堂尚未傳出什麼訊息,外間卻突然傳來了陣陣喧譁。他立時皺緊了眉頭,厲聲問道:“何人堂外喧譁?”
“府尹大人,趙王府,趙王府……”那差役跌跌撞撞衝進大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隨即方才在方存泰那冷冽的目光注視下,結結巴巴地說道,“一夥兇……兇徒正試圖闖進趙王府,而且……而且還動用了火箭!”
此話一出,一時滿堂一片譁然,顧銘滿臉驚愕,章晟更是倏地站了起來。他甚至顧不得此時此刻案子還未有個結果,心急如焚地就想立時趕回去。至於大堂上的應天府衙林林總總各屬官,一個個都露出了焦慮的表情,方存泰更是整個人都懵了。
趙王府被人襲擊?趙王府怎麼會被人襲擊?那自己這當口從趙王府提了人出來,萬一那邊出了什麼事,豈不是全都得算在自己頭上?不,就算自己不提人,堂堂天子腳下帝都京畿,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他這應天府尹的烏紗帽已經保不住了!
就在方存泰心亂如麻的當口,後堂卻有一個僕婦急急忙忙跑了出來。見滿堂大人物們個個盯著自己,她不禁本能一陣慌張,好一會兒方才訥訥說道:“老爺,夫人仔仔細細驗看過,別說張大小姐的左肩,就連右肩,連一粒痣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麼疤痕了!”
“你……你說什麼?”
見方存泰那臉色猙獰的樣子彷彿要擇人而噬,那僕婦頓時嚇得打了個哆嗦,卻只能哭喪著臉說道:“老爺,小的句句屬實,張大小姐身上根本不見什麼胎記……”
眼見得下頭屬官齊齊議論紛紛,方存泰一時間生出了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這所有的證人證據都是自動送到他手底的,而他有意讓事情戲劇化一些,因而支使了宋媽媽去顧家門口鬧一鬧,以使得人盡皆知,屆時自己審起來便可以鬧得滿城風雨,誰料到最關鍵的地方竟是成了一出鬧劇。正當他掙扎著想開口說些什麼場面話的時候,突然只聽得外頭又是一陣喧譁,緊跟著卻是一個人悍然闖了進來。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
“方存泰,你竟敢汙衊我女兒,我……我和你拼了!”
見張昌邕三兩步衝進了大堂,如同一頭暴怒的熊似的往方存泰奔了過去,無論是顧銘還是章晟,一時全都愣在了當場,眼睜睜看著其一拳正中目瞪口呆的方存泰面門。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