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道顧管事怎會去張家老宅接,正和娘抱頭痛哭的時候,外頭突然就有人來說顧家派人接我出去見老爺臉色還很難看,我想著回來求一求大小姐和晗姑娘,生怕老爺改變主意,就急急忙忙回來了。顧管事是問了兩句,奴婢那會兒心裡亂,只對他說老爺又給大小姐挑了幾個丫頭。”
張琪一直聽到這裡,終於耐不住心頭急躁,劈頭問道:“那之前晗妹妹吩咐你的那些話你可有對我爹說過?”
凝香連忙點了點頭:“老爺先叫奴婢過去問了好些話聽了晗姑娘事先吩咐的那些,他似乎有些意外然後才打發奴婢去見爹孃,又說了奴婢哥哥和爹爹的事。”
此時此刻章晗終於從乍聞此事的震驚之中回過了神,讓一旁跟進屋子來的芳草將凝香攙扶了起來。再細細問了張昌邕見其時的反應,她最後才問道:“那八個丫頭你既然見過,覺得容貌人品如何?”
“看上去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模樣說不上極其出挑,但卻沉穩大方。”儘管那不止是要搶自己飯碗,而且幾乎是要搶自己活路的人,可凝香知道章晗素來眼裡不揉沙子,仔仔細細回憶了一下,又有些猶豫地說道,“奴婢從前見過已故夫人給大小姐挑選的幾位姐姐,這八個丫頭比那幾位還要出色些。放在侯府,就是……就是綠萍和白芷姐姐給人的印象。”
好的丫頭有多難得,章晗自然心裡清楚。太夫人常常說自己身邊來來去去這麼多人,除了如今的綠萍白芷,也就是曾經出嫁的還有兩三個好的,而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頭聽說有的懂算數,有的識文斷字,但能到這樣兒的卻極少,整個武寧侯府中也是兩隻手就能數盡的。現如今張昌邕竟出手就是八個,哪裡可能是本身的能耐?
想到陳善昭給自己遞來的訊息,想到張昌邕和景寬,以及景寬背後興許存在的人物,她忍不住心裡快速盤算了起來。
而扶著凝香的芳草儘管平素對伺候張琪的這兩個丫頭總有些芥蒂,可這會兒感同身受,更是想到了自己二人剛進侯府就不為太夫人所喜,虧得章晗竭力求情方才留了下來。如今張昌邕若成功換了凝香,接著說不定是櫻草,再緊跟著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和碧茵,她終於忍不住了:“姑娘,凝香的事情真的沒有辦法?就算老爺給大小姐挑的丫頭都是好的,可終究不知道來路,而且……”
“這事情先不要說了。”章晗抬了抬手,見凝香滿臉期冀瞬間化成了失望,她便淡淡地說道,“你且安安心心做你的事情,車到山前必有路。總之,只要你忠心耿耿,姐姐不會丟下你的。”
張琪也立時點點頭道:“沒錯,快去打盆水洗洗臉。”
等芳草扶著凝香出去了,張琪才頹然坐在了章晗身邊,聲音低落地說道:“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就是不肯消停一些,非得要逼得我們到這份上?”
“他在名分上,終究是你爹,就是太夫人,在你的事情上,終究也不好太越過他這個當父親的。”章晗緩緩握住了張琪那隻幾乎沒有溫度的手,這才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今天凝香回家居然要勞動顧管事親自接送,足可見太夫人也不是沒有提防的。
晚間若太夫人問起,凝香哭訴的事情你不妨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不用藏著掖著。替這丫頭少許說兩句好話,不要過頭,且看看太夫人反應如何。”
如章晗所料,姊妹倆去正房陪太夫人用晚飯的時候,果然太夫人便關切地對張琪問道:“今日你一個丫頭回去看家人,回來的時候說是淚流滿面。一個丫頭,服侍小姐是本分,縱使在外頭遇到什麼事什麼委屈,也沒有帶在臉上的道理,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琪早有預備,當下便原原本本將凝香的話複述了一遍。然而,終究是因為心頭又是驚懼又是慍怒,她仍是不免稍稍添油加醋了幾分。然而,話一說完,見太夫人只是若有所思地出神,她頓時不知道自己這話究竟有多大效用,心頭不禁頗為惴惴然。
“老祖宗……”
“原來是為了這個……沒事,我知道了,先用飯吧!”
王夫人和顧鈺都沒過來,因而這一頓飯只是章晗和張琪陪著太夫人一起用。然而,由於之前的事情沒個下文,吃飯的時候又不好說話,張琪不免有些悶悶的,這一頓飯頓時吃得無比生硬。等到飯菜撤下去,漱過口擦過手後各自捧上了茶,太夫人方才看著章晗說道:“之前綠萍白芷還說,你身邊那兩個丫頭起初看著小家子氣,可大半年下來,行事舉止分寸都大有長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大家之中歷練多年的,絕看不出是買來才剛半年多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