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舅舅非但沒有露出異色,反而還贊他建言絕妙,陳曦先是愕然,隨即便露出了欣悅的笑容。等到目送了章昶行禮之後上馬,帶著幾個隨從從馬廄南邊的門出去,他忍不住輕輕攥了攥拳頭。就當他預備回書房去溫書的時候,卻只見一個內侍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皇長孫,皇上於行宮正殿召集文武百官議事,請您去旁聽!”
所謂議事旁聽,對於陳曦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才九歲的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名臣眾將雲集的時刻表現什麼與眾不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一旁仔仔細細地聽著那些有的能聽懂,有的根本不明白的辯論。而侍立在皇帝身邊更大的好處就是,皇帝不時會對他提點幾句,有時候是兩個針鋒相對的人究竟有什麼恩怨情仇,有時候是焦點為何集中在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處,有時候則是解說前因後果。總而言之,儘管要站到腳麻,但所得的收穫亦是非同小可。但無論是此前哪一次,在他看來都比不上如今這一次,因為他英明神武的祖父皇帝陳栐,竟赫然表示要親自率軍北征!
儘管太祖皇帝是從馬上席捲天下,皇帝陳栐亦是以軍功聞名天下,但如今身為九五之尊的天子卻率兵親征,這等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就連少有開口的陳曦,在下頭層出不窮的反對聲中,也忍不住低聲囁嚅道:“皇爺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請您三思。”
見自己親自教導長大的長孫竟也反對自己親征,陳栐不禁眉頭一挑。然而就在這時候,站在他另一邊的陳善恩卻朗聲說道:“父皇身為天子,原本自然大可不必親征。但這些年來,北邊即便遷徙南民眾多,但因虜寇頻頻擾邊,縱有昔日開平大捷,亦是難以安定民心。倘若父皇親征,不但虜寇要估量一下我朝的決心,就是上下民眾亦會歡欣鼓舞振奮精神,如此於今後的長治久安來說,是最好的。兒臣雖武藝稀鬆,但甘願從父皇征伐!”
這少有的贊同讓陳栐為之一愣,隨即便欣慰地點了點頭。眼見這一幕,在北京窩了多年的永清侯宋志華索性也豁出去了,請纓隨行。他這一帶頭,其他武將哪有不知機的,他們的軍功封爵當初都讓別人詬病過,如今總算有讓人心服口服的機會,一時間全都卯足了勁請纓出征。於是,就在武將這一面倒的支援下,文官們抵抗漸弱,最後竟是無可奈何地看著此事成了定局。
“就這麼定了,儘快調配糧草和兵馬,七月末之前一定要出兵,趕在秋高馬肥之際,給虜寇重重一擊。令人馳報遼東和開平,讓他們兩路兵馬預備著!”
說到這裡,皇帝又掃了一眼身邊的陳曦和陳善恩,沉吟片刻說道:“太子既於南京監國,那麼這一次,皇長孫留北京監國,皇三子範王輔佐。”
原本自幸得計正心花怒放的陳善恩頓時幾乎懵了。他知道自己的武藝不可能被父皇選中跟從出征,而且馬背顛簸他也受不了,既如此,留在北京主持大局就是鐵板釘釘的。可父皇竟然讓才九歲的陳曦在北京監國,讓他這個年近三十的叔父輔佐!更讓他心緒難平的是,陳栐一錘定音後,又叫了陳曦過去,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等你今後再大一些,朕帶你上戰場好好見識一回!長在深宮婦人之手的皇族子弟,成不了大氣候!你父親要不是因為早年身體虧虛太大,朕也不會讓他當一個文弱書生!”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夫妻之樂,又聞喜脈
皇帝調集兵馬預備北征,令皇太子監國於京城,令皇長孫陳曦監國於北京,而章昶亦是前往開封召周王上北京陳情,當這幾個訊息隨著信使快馬加鞭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初的事情了。
皇太子和皇長孫分別監國於兩京,這是從古至今未曾有過的,而對於章晗來說,一則是擔心皇帝親征有失,二則是擔心陳曦年紀幼小,倘若監國時期有所舉止失當,而年少失察這個藉口無論如何是行不通的。反倒是對於弟弟章昶的事,她並不十分擔心。周王在皇族宗室中算是賢明的人,嫡子嫡女如今都在京城,其他庶子據說是無一出色人物,更何況章昶還是周王的未來女婿。
她這個做母親的患得患失,陳善昭這個做父親的同樣免不了牽掛,然而在章晗面前,他還是一臉的自信從容:“我和你都是年少便磨折重重,之所以能應付那麼多風風雨雨,還不是因為一路歷練出來的?晨旭雖說養在坤寧宮,父皇母后嚴格教導,看似沉穩機敏少年老成,但終究還沒經歷過大事。這一次監國無論是平平穩穩不出半點紕漏,還是稍有閃失,對他來說都是難得的經驗。更何況,父皇還留下了二弟輔佐他,如張節這樣的老臣更會悉心教導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