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李閣老連中三元的故事?”嚴景安站到黃愨身旁,眼望對岸問道。
黃愨點頭:“聽祖父講過,說李閣老當年天縱奇才,十五歲參加鄉試就摘了頭名,第二年和其父一同進京會試,其父落榜,李閣老卻高中會元,殿試時仁宗皇帝親筆點了狀元。連中三元,一時傳為佳話。”
“正是如此。李閣老才高八斗,更兼有治世之能,後來更直入文淵閣,官拜兵部尚書,實是我朝一等一的名臣,也是我們平江府最傑出的人物之一。”嚴景安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對岸那一片樓閣,“李閣老致仕後回到平江府閒居,就是住在這個園子裡。”
船艙裡的劉氏看著婢女們穿插往來、忙著收拾用具,卻半點不顯雜亂,個個臉上都帶著輕鬆的笑容。就笑著說:“眼看著靠岸了,我瞧著大夥的臉色都比先時好得多了。可見是要回家了,一個個都歡喜起來。”
正在收茶具的阿環聞言笑著答話:“要說奴婢們再歡喜也沒有太太歡喜的,這幾日哪一日不聽太太唸叨一遍大爺大奶奶並謙哥兒誠哥兒豐姐兒的,啊喲,險些還忘了咱們大姑奶奶呢!”
她語調活潑,這一溜話兒說得又幹脆利落,又是哥兒又是姐兒的,竟沒說錯也不曾落下,聽得一屋子人都笑了。旁邊的阿佩就推了她一把:“瞧瞧你這嘴快的,太太不過說了一句,你倒囉裡囉嗦說了這一長串,還不仔細點,回府以後若是看著少了什麼唯你是問!”
嚴景安牽著黃愨回來,正聽見這番對答,不禁也笑的開懷,想到即將要見到的長子長女,心裡那點近鄉情怯就都被喜悅衝散了。他進門就跟劉氏打趣:“不愧是你調/教出來的丫頭,口齒硬是比旁人伶俐。如今可好了,回了鄉每日都能守著,省得你每日裡總要念幾個來回。”
劉氏卻搖頭:“守得著這個就守不著那個,總是免不了要念叨,你不耐煩聽,我自和丫頭們唸叨去。”
嚴景安失笑:“早知如此,就該叫老二也一同辭官回鄉,免了你的牽掛。”
劉氏不答他的話,招手叫黃愨過來,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又叫人倒了杯水給他喝。剛坐下沒一會嚴仁達進來說馬上靠岸了,兩老就一同往船頭甲板上去,嚴仁達則牽著黃愨在後面跟著,上了甲板一看,果然碼頭已清晰可望。
平江城地處運河樞紐,往來客商雲集,碼頭邊上大小船隻無數,岸上也是人頭攢動。因要排隊靠岸,船速漸漸慢了下來。船上眾人極目往岸上張望,還是嚴仁達眼尖,一眼就看到岸上一個熟悉的身影,開心的叫了一聲:“是大哥!”
嚴景安順著兒子指著的方向凝目望了半天,勉強辨認出長子,又問嚴仁達:“旁邊的是你舉大哥?”嚴仁達也不太確定,有點遲疑的說:“看著像是。”
這邊父子倆正在辨認岸上的人,岸上等著的嚴仁舉、嚴仁寬兩個也在四處張望。他們等了一上午了,眼看著天將近午還沒等到人,嚴仁舉就說:“莫不是今日還沒到?”
嚴仁寬還在到處觀望,嘴裡漫不經心的答:“信上說就這一兩日就到的,啊,那不就是!”說完也不待嚴仁舉反應,自己就向前跑去,跑到水邊直接跳上了正在卸貨的船。因著船隻都在排隊靠岸,相距不遠,他一路行去竟沒什麼阻礙,只是中間不免跳躍了幾次,險些落水。
船上的嚴景安夫婦不免有些擔心,嚴景安就皺眉:“將而立的人了,怎地還這麼沉不住氣?”
“大哥經年不見父親母親大人,定是情難自禁,等不得船靠岸了。”嚴仁達笑嘻嘻的替兄長解釋。這邊說著話,嚴仁寬已經跳到了前面一條船上,嚴仁達走到船頭去接應,拉了嚴仁寬過來。嚴仁寬拉著嚴仁達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卻沒說話,直接幾步跨到嚴景安夫婦面前,雙膝跪地。
“不孝兒仁寬問父母大人安。”說著以頭觸地深深拜了下去。
嚴景安伸手扶他起來:“我和你母親都安好,家中一切可好?”
嚴仁寬扶著父親的手起身,眼圈微紅,答道:“都好,自接了信,家中日夜都盼著父親母親和三弟呢。”答完父親的話,又抬眼去看劉氏:“母親瞧著倒一點沒變,氣色越發好了。”
劉氏九年沒見長子,此時驟然得見眼中已有淚花,聽他這樣說倒又想笑:“怎麼學了你三弟油嘴滑舌那一套。”又拉過身邊的孩子,“這是你黃家伯父的小孫子,大名叫黃愨。愨哥兒,這是我大兒,你叫一聲世伯就是了。”
黃愨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問好,嚴仁寬想起黃家的事心中嘆息,摸了摸黃愨的頭說:“愨哥兒幾歲了?倒比誠哥兒高。”黃愨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