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的人,心中竟也深以壯志未酬為憾。
於是常顧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不是自己臆想中那歡喜的飛奔來迎接的小妻子,而是一個伏案忙碌的小學究明姜。“忙什麼呢?”他進院的時候特意不讓人聲張,就是想偷偷進來給明姜一個驚喜,所以直到常顧走到明姜的書案跟前,明姜還不知他已經回來了。
明姜嚇了一跳,手中手稿脫落,抬頭一看竟是常顧回來了,“你怎麼回來了?到一個月了嗎?這些人,怎麼也不叫我一聲!”說著站起身來。
常顧份外委屈:“怎麼你說得像是十分不想我回來的樣子?雖沒到一個月,也二十四五天了,你就都不想我麼?”
明姜終於露出這些日子以來最真心的笑容:“誰想你!”繞過書案走到常顧跟前仔細打量他,“又黑了這麼多,身上還一股魚腥味,你們出海打漁去了?”
常顧卻再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展開雙臂將明姜抱在懷裡,還抱得她雙腳離地轉了一個圈,“沒良心的小丫頭,虧我天天在船上記掛著你,竟敢說不想我!”
想來船上沐浴不便,他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可明姜倚在他的懷裡卻不由自主的歡笑起來:“真的?天天記掛著我?”看見常顧點頭,她也終於拋開矜持踮腳在常顧臉上親了一下,親完還嫌棄,“真黑!快回房去沐浴更衣!”
“再沐浴也白不回來了!海上的日頭比陸上的還烈,哪有不曬黑的!”常顧攬著明姜一起出了書房,往正房裡去。
明姜一路上不停的吩咐下人:“小蛾去廚房要熱水,再讓王媽媽晚上做幾個好菜,二爺想吃什麼?”
常顧笑眯眯的:“吃什麼都好。”
明姜就自顧吩咐:“那就去買只雞回來殺,做個人參雞,咱們菜地裡的小菜正可摘了清炒一盤,要有新鮮的筍也放點子肉丁炒一炒吧。”小蛾答應著去了。明姜又叫蛛兒去給常顧找換洗衣服,看著水還沒來,就問常顧:“那張大人怎地提前放你們回來了?”
常顧一直看著明姜忙前忙後,頗為愜意,聽明姜問才笑著答:“再不下船,張大人就要賠上老命了。”原來張立上船以後,一開始還好,過了七八天的時候,海上忽然起了風浪,他就開始暈起船來,眾人都勸他,要先送他回來,他卻不肯,也不放心旁人督軍,硬是撐了十幾天,到這幾天眼看著操練的成果還不錯,他也實在撐不了了,才下令返航。
明姜搖頭:“瞧你笑得那樣,人家張大人也是一心為公呢!”
“哈哈,我們也沒誰說他不好啊,你別說,這回大夥真的都服了他了,張大人雖是個文官,卻是個硬骨頭的漢子!”常顧臉上的欽佩之色倒不是假的。
正說著,小蛾來回稟:“奶奶,熱水已送到淨房了。”明姜點頭,給常顧拿了衣服讓他去沐浴。
常顧不肯自己去:“你來給我擦背,幫我洗頭髮。”明姜臉一紅,還是跟著進去了。這麼多天沒有洗過澡,常顧剛進了浴桶裡泡著的時候忍不住舒服的嘆息了一聲,“還是家裡好哇。”
明姜幫他解開了頭髮,又浸了水一點點梳開,然後打了皂莢,跟他閒話:“船上不能沐浴?下海去洗也不行麼?”
常顧笑了幾聲:“海水有鹽分,洗完回來風一吹,上面都能留下白色的鹽末。”
“那還不好,吃鹽多方便。”明姜也笑,順著他的話說。
常顧笑得更大聲了:“那鹽又不能直接吃,又苦又澀的,你是故意逗我笑吧!”笑夠了又問明姜,“你在家都做什麼了?我看你剛才也沒在作畫,是在看誰寫的信麼?”
明姜的手頓了頓,輕聲答道:“不是,是楊先生的手稿,楊先生,三月裡過世了。”話音剛落,水聲嘩啦,常顧已經轉過身拉住了明姜的手,“怪不得,我看你神色裡一直有股鬱郁之氣,是我不好,沒陪在你身邊。”明姜眼眶微熱,卻忍住了,“好了,沒事了,快轉回來,頭髮還沒洗完呢!”
常顧仔細看著她的神情:“真的沒事?那怎麼眼圈紅紅的?噓,不許哭啊,你一哭我可就慌了,要哄你就得把你衣裳弄溼,到時你又說我胡鬧,我可冤枉。”
明姜撲哧笑了出來:“誰要哭了!還洗不洗頭了?不洗我出去了!”
“洗,洗!”常顧轉回了身,“生死有命,人力是無可奈何了,楊先生也有六十許了吧,你只當他是成仙享福去了吧。”
明姜給他揉著黑髮,點頭應道:“嗯,楊先生這幾年多有病痛,這次一去也算是解脫了。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萌物啊小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