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二狗子還說我膽小,說哪個墓不是這樣,可是,我們八九個人一起進去,到最後,出來的……卻只有我一個人,還……要死不活的躺了三個月。”
陳老轉過頭來,眼睛渾濁沒有焦點,有些陰森森的駭人:“我的胸口……”他抬起手指比劃著:“被劃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若不是我拿二狗子的屍體這麼一擋,我絕對會被劃成兩截,活生生的看著自己斷成兩截。”
他喘了口氣才猛然將身體整個的陷進沙發裡,有些疲憊的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大理石盒子:“那次,滿室的寶物,我什麼都沒拿走,只是實在捨不得才拿了這個,也算是要財不要命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就是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才是最後的……懲罰……”
小黑前傾了身子,轉頭詢問的示意了一下,陳老點點頭,小黑這才開啟這沉重的大理石盒子。
冰涼的氣從裡面流瀉出來,四把寶劍經歷了三千年的時光靜靜的躺在冰冷的盒底,河流山川,鳥獸雲紋,紋飾精緻,如同水流般自然,帶出三千年前的古老氣息。
阿虧倒抽了一口氣,猛然站起來:“歐冶子的四把劍!”
陳老招招手讓她坐下,笑起來:“真不愧是姜老闆的妹妹,對,這就是春秋戰國時著名的鑄劍大師歐冶子最得意的四把劍。當然,最初的時候……是五把。”
他顯出一絲激動來:“《越絕書》中記載,‘歐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曰巨闕’,這四把就分別是湛盧、純鈞、勝邪和巨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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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伸手,手指次第撫摸過這些古老的劍。同為劍器得他,指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種雋永的氣息,那是三千年來都無法忘懷的溫暖,也正是這種溫暖才會讓他們這種器靈存在著,鮮活著,如同擁有了生命。
三千年前,那個時候的人們會為了鑄造一把名劍,以身投爐,割首祭劍。
小白掰著手指貌似天真的仰頭:“那魚腸呢?為什麼魚腸不見了?”
陳老嘆息一聲,目光中似乎有些不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就是因為老頭子當年的一念之差才將那魚腸送了人,才有瞭如今這麼多的事兒。”
“送人?陳老從來都是個懂這些東西的人,怎麼捨得將魚腸送人?”小黑將四把劍依次擺好,長長短短,果然見旁邊空了一格。
陳老搖搖頭有些無奈的笑起來:“姜老闆啊,你果然還是太年輕,那個時候,哪有想送不想送的?能活下命來就不錯了。”他頓的一頓才極其緩慢極其清楚的說:“魚腸劍,當年,老頭子送給了一個日本軍官,換來了在那日本人底下做條走狗的機會,才算是偷偷保住了這四把絕世的寶劍。”
阿虧他們三人都是一怔,實在是沒想到……於是也就靜默下來。
阿虧是討厭日本人的,她與小黑小白他們不一樣,小黑小白是純粹的劍,即使有著人的外貌,內裡依舊是劍的冰冷無情,除了作為主人的她,看旁人都是一個模樣。可是,她……最初卻是人。
姜氏齊國,太公姜尚的後人。
當初武王分封,將最富饒的東齊賜給姜氏,於是,世世代代……只是,她從來沒想到,她會成為祭劍司脫離這世道輪迴,到再入世時,卻又已忘記了那個追在她身後的弟弟。哪怕千百年後想起來,明知道她的弟弟成為了春秋五霸之首,她仍然無法心安,也就是因為此,才對身份位置看得極重,老是忘記自己應該站在旁邊者的位置上。
小黑曾阻止過她很多次,他總是清醒而冷靜,如同那鋒利冰冷的劍鋒。
小黑常說,禹帝只挖一條溝渠,卻阻止了洪荒氾濫。阿虧,你不是普通人,一刀一個已是罪痕累累,你若參與,改變的是什麼,改變的會多大,誰都不知道。而那後果,又是不是你能承擔的,你希望看到的,更加沒人知道。
再之後的記憶,便像有誰拿鑰匙落了個鎖一般,有些模糊了,但是,她卻一直不喜歡外族,或許這是三千年都無法褪盡的古老思想也說不定。
小黑啪的一下蓋上蓋子,抬頭看陳老:“既然陳老特意找了在下來,想必不會瞞在下什麼東西了吧?當然,只要陳老願意詳細告之,在下一定盡我所能為陳老想個辦法。”
陳老靠在沙發背上,半閉了眼,放在沙發上的手指輕輕的扣動著,沒有說話。沙發很軟,扣動下也沒有聲音,但是,就是讓人覺得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