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手一頓,慢慢的收回來,臉卻已黑了。
小黑卻毫不遲疑的抬步就往外走,與霍去病擦肩而過,半點不曾斜視:“你既已與別人定下契約,何必還來找我。”
霍去病登時大怒。
打他自小,還從未有人如此讓他受氣!
霍去病想也不想便將手中彎刀朝小黑背影扔去:“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小黑側身一讓,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長劍,那長劍劍身漆黑如墨,卻流而不滯,隱隱約約看不真切,只能瞧見投在地上的一條細長影子。
噔的一聲響,長劍劍背在彎刀上一擋,將彎刀撞得打了一個旋兒落回霍去病腳邊。
小黑回過頭來,靜靜的打量了霍去病一眼,便提劍在手慢慢走出了這霍府。
一路之上,霍府奴僕竊竊私語,卻沒有一人敢上前詢問。
背後,霍去病一腳踢去,將那彎刀踢得飛了出去,打了幾個圈兒落在牆角。
一個老奴彎腰過來,顫聲道:“侯爺,可要開飯了?”
霍去病一眼瞪去:“開什麼飯!爺煩著呢!去去去,讓爺躺會兒!”他轉身便走,那老奴彎著腰連聲應諾,可走出沒幾步,霍去病又回頭來,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綴滿寶石的華麗彎刀,手一指,喝到:“站著幹什麼!去給小爺把刀撿起來!”
那老奴立刻快步跑去,撿起彎刀雙手捧著遞給霍去病,霍去病這才冷哼一聲沿著迴廊走了。
“……契約締結,從此之後,護衛吾主,直到吾刃鈍,吾身斷,生死不棄,輪迴不渝……”
霍去病猛然瞪大眼從床上彈坐起來,夢中那個女子的聲音卻仍在耳邊徘徊。
生死不棄,輪迴不渝……
其實,他連那個女子的樣貌都看不清楚,可是,那兩句話卻讓他那麼相信……
他隨手抓起枕邊的彎刀插進腰間,卻沒注意到,那刀柄之上已出現一個清晰的霍字。
一個胡人打扮的女子,身著短褂皮襖,頭戴絨帽,身上綴滿藍色、紅色、黃色的寶石配飾,俏麗野性,自有一番動人。
她腰間纏著一條馬鞭,雙眼帶著淺淺的琥珀色,鼻樑高挺,眼眶深邃,與漢人有著明顯的區別。
她見霍去病走了,便輕輕的飄在了霍去病身後。
小黑一回到湯餅店,就看到小白幸災樂禍的笑臉:“呀,怎麼不跟著人家住在霍府啦?吃好穿好,多羨慕人啊!怎麼?人家不要你啦?”
阿虧趕緊去拉小白的衣袖,怯聲勸到:“小白你別說了,小黑回來了就好。”
小黑抬眼看她,嗤了一聲撩開簾子便進了裡間。
小白愈發氣憤,一把甩開阿虧的手就衝了進去:“你什麼意思!真要打架就打好了!不要以為我當真怕你!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把阿虧當什麼!”
小黑冷冷打量了他,隨手一揮,地面頓時出現一條深深的裂縫,讓小白的怒吼一下子卡在喉嚨裡。
小黑冷清的雙瞳抬起來,不緊不緩的道:“與一柄連刃都沒開的劍打架,我丟不起那個臉。”
小白漲紅了臉,死死的瞪著他:“你……你……”
他“你”了幾聲硬沒說出話來,一個轉身,一把拉住阿虧的手臂,尖利的吼:“阿虧!給我開刃!我要滅了這小子!把他切成鐵塊塊,扔到爐子裡融了!融了!”
阿虧趕緊的撫著小白的胸口輕聲道:“小白不急小白不急,來,呼氣——”
小白漲紅了臉撥出“啾——”的一個拖聲。
阿虧趕緊道:“小黑他只是沒有鞘,所以脾氣大了點,殺氣盛了點,小白你不跟他一般見識啊……”
小白嘟囔了兩句掃他兩眼,又連連哼了兩聲,這才閃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胡刀04
她最初沒有名字,沒有性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把刀。她活在一片黑暗中,那種讓她全身動彈不得的禁錮讓她不停的掙扎,最後卻總是敗給一片沉寂。
只有當一種溫熱的液體浸透她的身體的時候,她才可以窺探,像偷偷撥開簾子的閣中少女,渴望卻又望而卻步。後來,她知道,那種液體,叫血……
她所接觸到的世界是由無數的聲音組成的,蒼老的、清脆的、爽朗的、嬌俏的或者童稚的。她傾聽著,然後幻想著。
她知道握著她的人是“草原上的雄鷹”,他們叫他渾邪王。
她跟在他身邊很久,大概有十多年,或者有幾十年也說不定,又或者其實